当秦倩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勺温热的粥流进口中 “呀，公主，你醒了……”兮儿惊喜地说。
“兮儿？”身体晃晃悠悠的，秦倩刚想下床，就被兮儿扶住：“这是在哪儿？”
“是，公主，是兮儿我们在去楚国的马车上。”
怪不得，虽然是马车，似乎有一个厢房那么大，车内浮着龙涎香的味道，眼前似乎可以看清楚一些了，古朴与严肃中透出奢华与大气，不亏是皇家风范。
她深吸一口气，在龙涎香的味道中闻出隐约的冬青的香气。
“公主……”兮儿忽然跪下，“兮儿也没有想到那裴家人会塑造出一个假皇帝，天天将兮儿近乎是软禁在裴府，当兮儿意识到不对，想去给公主殿下通风报信时……他们竟然将兮儿关在了地牢了，这才逃过了有毒的燕因粥…….抱歉，兮儿太笨了，才会……”
“我没怪你。”秦倩想扶她起来，刚想下床，马车却剧烈的摇晃了一下，只得作罢。
见兮儿还是不肯起来，她扶额：“兮儿，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吧，无论你做错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现如今不仅是因为这句诺言，更因为你是这么多年除了大哥和爹娘唯一陪在我身边的人。”
想起大哥，她的眼眸又暗下去。
“你醒了？”一个陌生男子走进来，啪地打开扇子在她眼前晃晃,“我就说没事嘛，你要还有事不就砸了我的招牌了。”
她眨眨眼睛，还是有些涩，抬头看见的不是陌生男子的相貌，而是那把扇子上的“毒步江湖”四个龙飞凤舞的夸张大字。
“你也看见了？”若林骄傲的挥了挥，“这四个大字可是当年……”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背后有一股冷气。
“陛下。”兮儿行礼。
“听闻你醒了。”楚江南无视一屋子的人，径直走到她面前。
也只有走到这里，她才能看清他，在看清他的一瞬间，秦倩就有些后悔了，她希望自己看不清那身绣着暗龙纹章的华丽服饰,也看不清真正的他。
“她的眼睛怎么样?”楚江南的声音有点冷。
“就那样呗，反正没瞎。”若林若无其事的说。
“她的眼睛怎么样?”楚江南再次问道，连语气都没有变。
“还是不能进火，她的眼睛是被火气伤的，若是能好好调养，兴许能恢复正常。”若林收回了笑脸，看起来一切都平安无事，但亲近楚江南的人都知道，他若是将一句话重复了两遍，就代表他……很生气。
“明白了。”他拿过兮儿手中没有喝完的粥，示意所有人出去，只余下楚江南刚刚带进来的一个紫衣婢女。
“这是我的婢女紫苏，今后由她来照顾你。”虽然他却是实在地牢中发现的兮儿，但他多疑的性子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放心兮儿。他搅动着膳粥，喂给她。
她还没喝下去，听见楚江南的话，猛地坐起来：“不要。”
楚江南依然举着勺子：“喝了。”分明是命令的语气。
秦倩吞下粥，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一勺一勺的喂进膳粥。
待玉碗空了，他站起身，紫苏很顺畅的拿起手巾，为她盥洗。
“让兮儿回来吧。”秦倩推开紫苏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摆。
他转头看着她，冬青的香味飘过鼻尖，却被另一种更加浓烈的龙涎香掩盖掉。
是的，同被掩盖掉的冬青香一样，他也不是住在似乎无所不能的的那个白司马的手下江南，他是大楚的皇帝，是挥挥手夺走燕家的江山那个人。
“求你，除了她，我谁也没有了。”秦倩的语气忽然变得卑微。
他的目光忽然凌厉起来，似乎紧紧这样盯着她就可以将她凌迟，三天过去了，她的脸色依然是惨白的，似乎轻轻一碰就可以碎掉，没有一丝的真实感。
“你好好休息吧。”
她似乎颓然失力，任最后一片外袍从手中滑出，紫苏走上前：“娘娘，这是杏仁茶，您喝些吧。”
“不用了……”她推开，“娘……娘?”
“是的，前日陛下亲自拟的诏书，封您宓妃娘娘。”紫苏却依然稳稳地端着：“娘娘，这是陛下送来的杏仁茶，您喝些吗？”
秦倩忽然意识到了，陛下送来的。
那就是她身为宓妃天大的福气，她不能拒绝。
“我喝。”
到了晚上，月亮已经偏西了，若林掀开帘子，一脸幽怨第说：“快点伸手，我给你……娘娘诊脉。”
一旁的紫苏刚刚点上烛火让车厢内不那么暗，秦倩的眼睛就感觉到一阵刺痛，这也没办法，千金宫被烧成那样，夜明珠自然是找不到了，而此次北巡又没有拿。
秦倩试图用眨眼缓和一下，却害死难受，忽然一道冰凉柔软的丝巾附了上来：“听说柔然的冰丝有用。”
听说什么啊，明明是我告诉你的。若林暗自腹诽，真搞不懂这又是在闹什么别扭。
“呃……我能说句话不。”气氛沉静得吓人。
楚江南点点头。
“娘娘的眼睛只要一直用我开的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若林说完，又陷入一片死寂，他吸吸鼻子，“那……我先告退了？不打扰陛下行周公之礼？”
楚江南示意他下去。
车厢里只剩下车轮滚动的声音和烛火的噼啪声，楚江南将烛火熄灭掉。秦倩咬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解开了衣带。
楚江南没有阻止，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直到要脱下最后一件，他才抓住她的手：“你究竟想做什么。”
“陛下不是想要行周公之礼吗?”秦倩努力地抬头认真地看着他。
“该死，你要和我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到什么时候！”楚江南的手一用力，她就疼得蹙了蹙眉。
“我哪里说错了吗,陛、下。”秦倩也火了，一字一句的重复。
楚江南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什么时候自己还会有和人赌气的时候：“那这是在闹哪门子的别扭？”
“不知道!就是不喜欢你骗我。”
楚江南轻轻地笑笑：“我没骗你啊”伸手将她捞到怀里，“在你面前我就是江南而已，我何时在你面前自称过朕？”
好像确实是。
无尽的月色在车厢里流淌过，被滚滚的车轮声碾压成轻巧的风。
“那个，江南，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秦倩挣扎了下。
“为什么？”楚江南戏谑的笑笑。
“我……我没穿…..衣服……”
“那不是刚刚好。”
“不要，你出去。”
“刚刚明明还…..”
“你给我出去！”秦倩恼羞成怒地大喊道，不过喊完她就小小地后悔了一下，人家毕竟是皇帝，自己喊得还真顺。
楚江南的脸绷了起来。
“呃，你这就生气了？”秦倩有点心虚。
“……”
“我我我我，我认错好不好。”
“……”
第二日，秦倩在车里练字，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墨汁险些洒出来。
“怎么了吗？”她走出车厢问，刚踏出一步，就被若风拦了回来。
“娘娘，就算这次是北巡不是行军，我们的马车后面还是有军队的，娘娘不能直接这么出现在军队。”
“好吧”，秦倩推到门口：“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
“到洛阳了，陛下忽然要求停下的。”若风扫了她一眼，搞得她是导致车停下的罪魁祸首似的。
“所有人原地休息。”楚江南走到车厢前：“走吧，带你去洛阳城吃饭。”
“你也会说‘吃饭’啊，我还以为你只会说‘用膳’这类的呢。”
“当年我也是直接随着军队走的。”楚江南牵来一匹马：“你会骑么？”
“会啊，大哥以前教我的……”秦倩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闭口不言。
楚江南像是没听到一样：“当年我来到洛阳治理水患，找到了一家不错的酒楼，途经这里，就带你来尝尝。”
进了洛阳城，即使是秦倩，也听说过这个地方，洛阳要比蓟城暖和的多了，洛阳四月，牡丹盛开，百妖之宴，欧阳永叔曾有言“曾为洛阳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如果说都城也是繁华的，繁华中带的是凝重。而洛阳城的繁华中带的是奢靡，如同国色天香的牡丹，宁为焦骨，也绝不顺着武则天的意思盛放在冬天。
洛阳是株有性子的牡丹。
十二、洛阳四月（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