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轻轻笑了笑，握住纤细的指，触手却一片冰凉。
他的手掌，很暖。许是太冷，她没有抽走，任由冰凉的手吸取着他的温度。
“其实，你舍不得他们......正如，他们舍不得你那样。”握着她的手不由紧了紧，他看向清冷的眸。
她愣了愣，随即移开了目光。
“青鸾和紫陌找我求情，希望我能劝你改变主意，留下他们，对你并没坏处。”
“没必要。大仇已报，他们不用再跟着我。”
“青鸾说，你给他们自由，是希望他们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就像朱阙一样。”
“你想多了。”清眸望向远处的湖面，说出的却是冷厉的话语，“所有的杀手，都是被诅咒的，没有人会怜悯他们，包括我。”
心，蓦地一惊。
她明明在意，却永远把自己说得那般狠绝，不给任何人亲近的可能。这么多年，她就这样活着。
如果不是几次生死与共，她对自己，也会像对四羽那样吧。又或者，他连他们都不如。相较之下，此刻他能有这样的机会亲近她，简直像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他突然感到庆幸。
“回去吧。”他想扶她起身，她却缩了缩身子。
“怎么了？”
“你先走，我自己会回去。”
他皱了皱眉，健臂轻轻一捞，不由分说地将她抱了起来，触手却是一片湿冷。
“放开！”
“既然你这么不爱惜自己，那便由我帮你决定！”
声音冷厉如冰，就像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但看到那张冰川一样的脸时，又不由放弃了挣扎。
裙角被风扬起，露出裸露的细足，莹白如玉，却带着滴滴水痕，如同沾满露珠的花蕊。他看向她的眸子，剑眉紧蹙：“为什么身上都是水？”
“不小心弄湿了。”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要这样坐一夜？”黑眸隐隐带了怒气。
“有什么不妥。”她无谓地回视，说得清淡无痕。
“别逼我将你禁足。”
“你尽管试试。”
他没有再回答，因为他很清楚，就算派再多人守着，只等她的伤一好，她一样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一路无话。
回到幽兰苑，春雪和秋霖立时迎了出来，看样子等了很久。看到面色不善的宗主，二人有些慌乱，急忙跪下。
“奴婢们知错，请宗主恕罪！”
“跟她们无关。”她淡淡道，“是我自己出去的，她们并不知情。”
他扫了眼跪着的人，没有斥责，只是淡淡吩咐：“去准备些热水。”
换下湿冷的衣物，又用热水擦洗了一番，身子才微微有些暖意，但跟他的掌温比起来，还是很冷。
暗黄的烛火微微跳跃，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深深蜷进丝被，不多时便已昏然欲睡。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惊叫，未及细听真切，丝被似乎被人轻轻掀开，又轻轻盖上。但等她睁眼时，身旁已多了一个人，漆黑的眸子也正看着她。
她有些愕然，尽力往床沿挪了挪，一只手却被他抓住。用力一拉，绵软无力的人立时滑进他怀里，被健臂紧紧环住。
“你不是走了？”
“别动。”声音很低，有些疲惫。轻轻扣住冰冷的双手，放到他的胸前，他微微闭眼。“明天我要出门一趟，今晚就睡在你这里了......我不会碰你......睡吧......”
浑厚的气息拂过耳际，温热，微痒。她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薄唇微抿，墨一样的眉紧皱，仿佛攒聚的峰峦。而眼下那抹乌青，比前几日所见更重......
看起来，他真的很累。
似是不愿徒增他的困扰，她安静地任他这样拥着。温暖的体温隔着衣袍传来，如一汩暖流，缓缓漫过全身......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身体很暖，一改往日的冰冷，她的气色也微有好转。
只是她醒来时，他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