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帽商人脸有些红了，半晌叹了口气：“不够……钱……”
伙计的脸立马黑了下来，正要起身离开，却看到还有不少商人围在瓷器摊前观赏和考量。
深吸几口气后，伙计的脸上再次露出微笑：“那么客人，您准备了多少钱进货呢？您不妨告诉我，我也好给您推荐推荐。”
“毛皮……只有。”毡帽商人指了指自己矮马背上驮着的包裹，“鹿皮……十张。”
在绫罗绸缎俯首皆是的雒京，这些算不得柔软而且异味又难以处理的毛皮并不是很畅销。当然适当加工一下，作为一些暴发户家中的椅垫也还可以，只是没有多少利润罢了。
伙计微微合计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笑道：“我想到一件东西，不贵，而且一定可以让您大赚一笔！”
商人愣愣的看着伙计站起身，快步向店内走去。
不一会，伙计从店内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个东西，兴冲冲的向毡帽商人跑来。
“您看，就是这个！”伙计来到商人面前，亮出怀里的瓷器。
这是一件瓷塑，塑造的是一个身披重甲，手持长刀，背着弓和箭囊，骑在一匹战马上的大龑骑兵。这件瓷塑的做工并不精致，盔甲上的纹络有些凌乱，手中的长刀也有些弯曲，士兵胯下的战马也是无精打采，看起来就像是个瓷匠学徒的作品，但是新颖的造型立马吸引了周围一群商人的注意。
“这件瓷塑塑造的是我们大龑神勇无比的重骑兵。”伙计兴高采烈的介绍着：“天元二十八年北伐昌羯的战事里，大龑骑兵纵横千里，所过之处昌羯人闻风丧胆！我听说步兵和弓箭手还没到漠南国北境，骑兵就已越境而出，深入大漠千里，击溃了昌羯人的主力，斩杀胡兵十五万！当真是神勇无敌！嘿，要不是我爹硬要我来这里做工，我早就参军去了！哈，扯远了，这件瓷塑非常有纪念价值，您别看它做工平平，您想想，您那里连瓷碗都不曾有过，又何曾有瓷塑？这件带回去，您即便问贵族开价一斤黄金，也不过是轻轻松松……”
“啪！”瓷碗被毡帽商人重重摔在地上，顿时碎片四处横飞。
伙计和围观的商旅们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毡帽商人站了起来，突然拔出腰间弯刀，大喝道：“也先……昌羯人！你……看不起我们！”
商人们大惊失色，纷纷避让，一些有钱有护卫的商旅们也赶忙后退，护卫们拔出武器拦在商人面前，紧张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凶相的昌羯商人。
伙计一看到毡帽商人手中明晃晃的弯刀，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一个哆嗦，手中的瓷塑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啊！！！”毡帽商人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抡起手中的弯刀对着面前的瓷器就是一阵狂砍。
瓷器碎裂之声和路人们惊恐的尖叫不绝于耳，商人们纷纷四处遁逃。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听到动响的掌柜冲出店门，一眼就看到了瘫坐在地的伙计，还有那个正在狂砍各种精美瓷器的毡帽商人。
“哎哟我的瓷器哎！”看到满地的瓷器碎片，掌柜顿时两眼一黑，差点瘫坐下去。
“掌柜！掌柜！”后面的伙计赶忙扶住他。
“快！快敲钟！”掌柜的手颤抖着指向挂在店门前的小铜钟，“别让那胡人跑了！我要他赔！要他倾家荡产！”
另一个伙计赶忙拉住铜钟下的绳索，大力敲击着铜钟。
尽管街市热闹非凡，人声鼎沸，这些特制铜钟的声音还是轻易就盖过了吵杂的人声，向着街市两侧不断延展出去。
很快，滚滚浓烟伴随着整齐快速的脚步声从街市的一侧传来，显然是巡逻的御林军听到了铜钟，正在快速向这里赶来。
毡帽商人察觉到了事态的不妙，猛一挥手，弯刀流星般甩出，准确无误的钉入门框之中，将铜钟的长绳直接斩断。
正在敲钟的伙计看到钉入门框的弯刀不断摇晃震动的刀柄和雪亮的刀刃，忍不住一慌，竟瘫倒在地。
毡帽商人冲向自己的矮马，解开马背上的绳索，将所有包裹重物全部丢弃，翻身上马，飞也似的策马向长街的另一侧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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