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暗金色朝服的皇帝正坐在龙椅之上，聚精会神的翻阅着案前的奏章。
群臣自卯时上朝，已经足足在殿前站了一个时辰。即便持玉板的手已有些酸痛，却绝不敢轻易放下。
皇帝合上奏章，缓缓舒了口气。
“穆御史，”皇帝抬起头，望向阶下站在百官之前的御史大夫穆长风，“这奏章是你自己写的么？”
“回禀陛下。”穆长风一反乡野醉翁的样子，身着整洁的秋黄色官服，满头白发整齐束冠，表情严肃，“确为老臣愚见。”
皇帝的的眼睛盯着穆长风，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似乎若有所思。
穆长风没有抬头看皇帝，只是举着手中玉板，微微弯腰。
半晌，见皇帝没有声响，穆长风再次弯腰作揖，“陛下，老臣昨夜多喝了点酒，一时糊涂才写下此奏章。若陛下以为其言之无理，徒费功夫，还请轻责。”
皇帝看着穆长风满头的白发，突然笑了，“醉御史啊醉御史，你若滴酒未沾便能写出此奏章，那谢璟珩又何德何能为相三十载？”
皇帝探出手，拿起桌上厚达四十三页的奏章，“爱卿所书《漠北安定十五则》总结了北疆新拓之地的乱象，吏治腐败，民生凋敝。更有不服我大龑统治的昌羯边民，私斗难禁，盗匪盛行，令我朝以十万士兵为代价换来的疆土沦为王法难行的蛮荒之地，字字触目惊心，令朕心意难平。”
“而其后以惩治污吏，增派边军，严格法纪，垦草为田，龑羯通婚，重耕抑牧，禁绝胡语等等十五条细则，针对种种乱象对症下药，思虑周全，颇为严谨。令朕在震惊之余，颇感欣慰。爱卿之政见，令朕印象深刻。”
穆长风一揖到底，“老臣酒后胡言，陛下如不怪罪已是万幸。”
“爱卿虽为御史，但所兼丞相之能却令朕颇为惊艳。”皇帝面带笑意的看着阶下的穆长风，“不若爱卿择一人以为御史，自己则转任丞相，为朕分忧如何？”
“陛下，老臣……”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穆长风话音未落，便被另一声音打断。
站在右侧武官之首的太尉于元道向左一步出列，手执玉板向皇帝作揖。
这位年逾半百的太尉身形挺拔，步伐沉稳有力。作为追随前太尉叶琨戎马一生的将军，亲历大小战事近百场，官服下掩盖的疤痕甚至比自己额头的皱纹还要多，深受将领爱戴，被奉为大龑自叶琨之后的另一颗将星。
相对于文官的谨慎，武将出生的于元道显得颇为直白。“陛下，御史大夫与丞相同为三公。一人兼任两职已经有违祖制，但谢相辞官突然，情急之下除兼任也并无他法。但若令李御史为丞相，陛下，臣以为丞相之职绝非李御史之专长。而且……”
于元道瞥了瞥弯腰在一侧的穆长风，眼神中满是不屑。
“太尉也是我大龑的肱股之臣。”皇帝看了看于元道，“有话不妨直说。”
“是，陛下。”于元道再次作揖，随后看了看穆长风，“李御史任御史大夫多年，身负监察百官之责。臣以为，御史只有在百官之外，与百官毫无瓜葛，才可做到公正监察。倘若由李御史转任丞相，继任御史者必然为李御史之下属，以李御史十多年的影响力，届时李丞相真能受御史节制吗？”
百官闻言，无不为之动容，低头互换眼色。
皇帝没有说话，目光转向一直弯腰站着的穆长风。
穆长风也并未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于元道一眼，依旧手持玉板，保持着作揖的姿势。
“陛下……”
“太尉的意思，朕已经知道了。”皇帝摆了摆手，打断了还要再说的于元道。
“陛下圣明。”于元道微微弯腰作揖，回到武官前列。
“穆御史，”皇帝看着穆长风，笑了笑，“太尉所言，你可有话要说？”
第十章 漠北安定十五则（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