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前立着两个男人，左侧那人一身警服，嘴角稍稍一动，两鬓便垒起几道皱纹，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盯着碑文上的照片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右侧的男人年岁颇轻了许多，肤色略显黝黑些，缓缓长舒一口气道，“可以给我支烟么？”
身着警服的中年男人，右手伸进裤兜，取出一盒廉价的香烟来，抽出一支递了上去。年轻男子抬起双手，手腕上的铁铐在日光下，反光得铮亮。
“戴着手铐抽烟，这滋味真是不舒服。”年轻男子深吸一口，吐出浓浓烟雾苦笑道。
“要不我帮你打开？”中年男人取下腰间的钥匙。
“不必了。”年轻男子摇了摇头，指着脚踝处道，“徐警官，我的脚镣都给卸了，若是再把这手铐解了去，您就真不怕我逃了？”
“我相信，你不会！”徐警官坚定道。
“我可是死刑犯呢。”年轻男子微笑道，“保不准经不住考验，奋力一搏溜之大吉了去。”
徐警官拍了拍他的肩头，眼神中满是不解，自己从警三十余年，不敢自言阅人无数，经手的案子足可数以千计，还从未遇到这般。
“余孤。”徐警官语重心长问道，“你真的不提起上诉了？你还年轻，我可以帮你，至少可以免于一死。”
余孤目光再度停在墓碑上，一口气吸完半截残烟，丢在地上碾灭，“我早该死了，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
徐警官不再言语，内心觉得无比的痛惜，毕竟这孩子才二十五岁，本该是生命正当绽放的年纪，却去选择埋葬。
年轻人的目光，眺望着远方，没有与年纪相称的青涩，满满灌注着深邃的黯然。
三年前。
洋襄市第一看守所。
302号拘留室里，再度迎来一名新成员，紧攥着双拳，眼神里炙热的怒火，扫视着眼前陌生的“室友”。一共六张床铺，分于左右两侧，一号铺位上躺着四十出头的光头，翻动着手中的杂志，瞥了一眼新来的小子，嘴角微微一笑，翻过身子侧向里面继续专注着手里的杂志。
“喏。”管教狱警指着靠门的空床位道，“那就是你的床铺，自己收拾收拾吧。”
年轻人默默走到床铺前，将头枕搁在床头，便仰面躺了上去。
“新来的。”旁边床位汉子见管教狱警走远了去，便站起身子，踢了踢年轻的人脚道，“以后大家都是室友了，总得报个名字，也好称呼嘛。”
“余孤。”年轻人闭着眼，应了一声。
“瞧你年纪倒是不大，犯什么事进来的？”汉子又问道。
余孤闭着眼也不搭理。
“呵！”汉子顿时来了极大的兴趣，指着躺在床上的余孤，手舞足蹈一般喝道，“想来这小子怕是个雏，第一次进号子，啥规矩都不清白呢。”
这话立刻引起众人的共鸣，拘留室内哄堂大笑，毕竟无聊的时间，只若能找到一丁点趣事，都足以令大家精神奕奕。调教新人，算是在局子里最大的快乐。
“叮铃铃！”汉子模仿着上课的铃声，然后猛然一脚踢向余孤小腿处，“起来上课了。”
“你他！”余孤只觉得小腿痛的一紧，整个身子猛然坐起，恶狠狠瞪着眼前汉子，到嘴边的脏话，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在监狱影视作品中，最常见的便是这般桥段，余孤心里知道，若是此时气势被压了下去，日后的苦日子便没完了了。
擒贼先擒王！
余孤瞥向最里面的光头，此时仍背对着自己，翘着腿抖着，倒是悠然的紧。其余几人，或坐或立正瞧着这边，俨然一副拭目以待的派头，心里估摸一二，那光头男人定是牢头。
“兄弟，有话好说，何必动起手脚呢。“余孤脸上舔着笑，站起身子拍了拍汉子的肩膀道。
“谁他女良的是你兄弟？”汉子犹如狗脸一般，说变就变，又是一脚踢在余孤胸口，得意般挑了挑眉，“武松当年进牢子，也少不了一顿杀威棒，我劝你小子莫要逞能，不然这课程只怕你出了这间拘留室，还未学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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