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师恩重如山
这话说的没有半点逻辑，一个对他徒弟好同时他徒弟又非常喜欢的女孩为什么要赐给师傅呢？难道徒弟和师傅本来就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好的彼此不分？
不，拐子李太清楚他的师傅了，这个人可以在一瞬间洞彻他灵魂最深处的隐秘，无论怎么讨好或哀求他，向他哭泣或表忠心。这个人都不会拒绝，他会像耍猴子一样玩弄自己，直到关键时刻他会点出你的所有表演我的都看穿了。老君在见到拐子李的第一面的时候就夺走了他身体上的挚爱——他的那条腿。那条可以让他的武功登峰造极的腿。而在现在的这一刻，他看到了他灵魂的复苏，他看到了拐子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便要立刻将他抢来撕碎，
拐子李迟疑了，并非舍不得前面这个瘦弱且只见过一面的女孩，尽管他很美丽很可爱，也非常能打动人的心，但是跟自己的生命和十多年的忍辱负重比起来，这都算不了什么。
他迟疑的原因只有一个，难道他真的被师傅看破了吗？十数年如一日的敬他如敬神般的侍奉，终没有逃出他那双血红的双眼，难道他的心真的是铁做的，无法被感化吗？
然而这一瞬间的迟疑便彻底地激怒了老君，他挥手便给了拐子李一记耳光，人在数米开外，身子未动，而这记耳光却打得响亮。
要不是拐子李的鼻口留下鲜血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岔子，难道那是用手掌排挤空气而产生的打击声吗？难道他真是传说中的魔怪化身吗？
拐子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徒弟的命都是师傅的，只要师傅要，什么都可以献给师傅，只是这个女孩本是潘大帅和孙宝宝的人，大帅尚未把她赐给徒儿，徒儿如何将她送给师傅？”
这句话说得有理有据——潘大帅甚至都未曾动过把这个女孩送给任何人的想法，而老君便与他的徒弟争抢起来，还展示了一招隔山打牛的绝世武功。
看上去实在是不讲道理，可是，拐子李却立刻又挨了一记耳光。依旧是从数米开外打来的。老君依旧没有动，可拐子李已经倒俯在地上了。
这下连好脾气的潘大帅都有些恼怒了“难道这怪物难道是管自己要人不成，就拿徒弟的皮肉撒气给自己看吗？”
于是，潘大帅不悦道：“看在本帅的面子上，就饶过您的高徒一次吧。”
老君收拢了笑容，细细地用眼睛品位着潘大帅的身体，潘大帅感觉那双细小而血红的眼睛在自己的面前瞬间放大了千万倍，如同一只血红的月亮罩在当头，将要把自己吞噬一般。他禁不住下意识地摸了摸睡衣口袋里的手枪，一股寒气从后脊背直冲到顶梁门。
尽管他知道那个火器对这个怪物一点作用都没有，但这毕竟是作为大帅唯一的保命特许——整艘船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合理合法的带武器上来。这至少可以象征着自己不可侵犯的威严吧。
仿佛是潘大帅的举动的确让老君有所顾忌一般，那来自血红双眼的杀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扭过了头，盯着跪在地上的拐子李，一字一顿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我为什么要揍你？”
柺子李强撑地面，跪直了身体：“您不是在修理我的身体，你是在修理我的心。”
老君点了点头，那第二下呢，为什么揍你？
“因为我明明知道错了，还强词夺理了为自己狡辩。”
拐子李不再哭泣，不再磕头，两句话回答得如同凌空挥舞的铁棒，雄武有力，而这反而换来了老君青睐的目光：“说得好，我没白教你，起来吧。”
拐子李站起身来，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托起，再看他的双眼，已经满是血红色的凶狠，与方才小女孩扶起的那个男人判若两人。
老君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为了回应潘大帅对他的要求一般说道：“把这个小女孩送给我吧？”看似商量的语气，而口气却与方才对待拐子李的口吻一样一字一顿，毫无转圜的余地。
潘大帅无语，他侧过脸来看着身边的这个女人，这个叫做孙宝宝的花魁是他花重金包下的今晚陪自己过夜的女人，是一种只要把她压在身下，就如同把全上海的有钱有势的男人也都踩在脚下的感觉。
为了她，自己损失得可实在太多了，而这个女人明显无法让自己的付出实至名归。尽管她有一张精美绝伦的面孔，有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有一个凸凹有致的身形，有一副宛若莺啼般的嗓音。
可这一切都与他的付出太过不相匹配了。潘大帅推开繁忙的公务，耗费自己宝贵的光阴，来到这个船上陪这个女人过夜，绝不是为了她绝世的容貌，甚至不是为了男人对女人最基本的需求，而是因为她是花魁，上海滩最贵的那支花。
在众多男人的欲求而不得的情形之下，摘下这只花，潘大帅会觉得自己很有面子，以他这个地位来讲，能欺负同样自认为有钱有势的人便是唯一有面子的事情了。
然而，潘大帅还是没有面子，因为面前这个叫老君的人从未把他放在眼里。他用钱和权征服了上海滩上的男人和女人，可却征服不了老君这个怪物，对，或许真的因为他不是人吧。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良久，潘大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那凌空击来的耳光已经在自己的脸上响起，可是幸好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此时，潘大帅才记起了一件事，自己才是雇主嘛，自己是付了钱的。可是他还是只能爽朗的大笑，装作心悦诚然的许诺，尽管孙宝宝对他怒目相视，尽管他的内心也是极不情愿的，但是他还是答应了老君的要求。
“那个女孩就归你了。”潘大帅不自然地看了看那个大眼睛的小女孩——那个别人强迫赠送出去的可怜的礼物。
潘大帅一生中赠送给过别人不计其数的礼物，其中包括男人和女人，他从这些“礼物”的脸上通常看到的是怨恨、惆怅、无助和呆滞，那种被主人多抛弃的孤苦无依的奴隶的感觉和命运弃儿的孤独的感觉实在不会让一个人好受的。
可潘大帅在那位被自己赠送出去的女孩身上却看到了一种奇异的光芒，自己今生都未曾看过的那样的光芒，那是她一双大眼睛透射出的光芒，那光芒不是投向自己的。潘大帅顺着那目光望去，前方站立的是没有灵魂的拐子李。而更远处，站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
从这群人闯进屋子的那一刻起，这个少年便与他的两个伙伴紧紧把住了门口。那是一个跟班或随从才要做的事情。
然而当他们的主要战力除了被拐子李击毙，就是被他震吓住时，这些人已经完全没有胜算了。这时，这个年轻人依旧驻守门口，依旧未曾寸进半步，眼神沉静地望向这里，这个随从未免有些尽职太过了，或者是等待着剩下三位高手落败后他们能夺门而逃？
可是自从这个女孩望向他的时候，那个如钉子般钉在那里的少年便动了。因为他冲女孩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霜华，我来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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