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无上老君
霜华笑了，回过头来望向潘大帅，潘大帅的一生中从来没看过一个人可以笑得那样灿烂和美丽。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喜悦，似乎这个女孩活到今天就为了听这句话一般。可是他很快便失望了，因为那个女孩的笑容并不是展现给他的。
“宝姐，我的亲人来找我，要跟你暂时说声再见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明明自己才有那样生杀予夺、断人去留的大权，可这个叫霜华的女孩却在跟孙宝宝告别。
潘大帅感觉今天自己的面子丢到了极处，那种本应从人的卑微的灵魂中散发出来的遵从感在这个女孩身上他未曾体味到分毫。
而比这更加让他愤怒的却是老君，因为现在这个女孩已经不是潘大帅的人了，在上一秒钟他还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誓了对她的主权。
他一生中把稍稍忤逆自己意愿的人都变成了死人。而自己刚刚这样大费周章以惩罚拐子李得罪潘将军的代价要到了这个女孩，还未从她身上获取任何虐待的快感便被这个女孩彻底无视了，神的权威变成了一个屁。老君人生中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被虐待——在他的逻辑里，一个应该被他虐待的人无视他的虐待便等同于虐待了他。
于是，他霍地站起了身，可是又缓缓地坐回了那舒适温软的沙发里。毕竟，方才众多高手对他的围击他都不曾还过一下手，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来讲，那些人都不配，而这眼前的少男和少女就更不配了，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在老君的眼前都必须被漠视为苍天下几只不知死活的蚂蚁，老天是不需要为了两只蚂蚁的不敬而发动雷霆的。
可是，深知恩师心意的拐子李却不能等闲视之，他迎着秦宇走过来的步伐，与秦宇脚步同样的频率向秦宇奔去。
这个高大健硕而又肮脏丑陋的身影立刻遮住了秦宇投向严霜华的视线，这么多年来，秦宇一直在梦幻中寻找着严霜华，而每次在梦里见到她的时候，总有一个黑色丑陋的身影将他的目光遮蔽。如今幻境成真，秦宇积蓄了数年的狂怒便在那一瞬间爆发了。
结结实实的对撞，秦宇的拳与拐子李的脚，秦宇的肘尖与拐子李的膝盖，秦宇的肩膀与拐子李的肩头，秦宇的头颅与拐子李的头颅，秦宇的牙齿与拐子李的脖颈。一瞬间，久战不败的拐子李便负伤了，他用尽了所有能击打对方的身体部位与对方所有的进攻对撞，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可他料不到对手最后一击真的用了牙齿。那一口便叼去了他颈旁的一大块血肉，拐子李惨嚎着将自己抢占的优势位置让了出来，放低身躯，双腿扫击对手的下盘。而对手却对他这近身搏命的缠斗完全不感兴趣，将后背和下盘的空门完全让给了他。
拐子李大感错愕，胜利来得太过容易，而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个年轻人有着一个强大的朋友。拐子李的扫踢被一双乌黑油亮的双手稳稳地接住，剧痛从他足跟的筋腱处闪电一般地冲向了他的脑海。拐子李用尽最后一点残劲翻滚腾跃而出，倒在几米外的安全之地。
撕开肮脏的裤腿，两道刀砍斧剁般的伤痕，整齐地出现在腿部的肌肉上。
“不是任何人都不能带武器上船的吗？”拐子李诧异地看着对手，发现人家真的没有用任何武器，这个病怏怏的少年只是把自己的一双手化作武器在使用而已。
拐子李再次起身时，他便变成了真正的残疾人了。一条早就残疾的腿和一条刚刚被打残疾的腿，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身体。可是他依旧满身是汗，手脚并用、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他看到恩师交给自己的任务失败了，因为秦宇已经握住了严霜华的手。所有人都看见他们手牵着手向远离老君和潘大帅的方向走去。
而秦宇却注视着那个蹲在沙发上向他行注目礼的白色魔人。
他不得不注视着他，因为凭着自己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去探查，那里并没有射出一丝一毫的杀气，尽管他的眼睛和神态都明确无误地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下一秒钟他就要杀掉这个忤逆他的年轻人，可是此时此刻秦宇无论动用怎样的内力都无法探知他的杀意。
这样的原因只能有两个，一是对方彻底放弃了对自己的追击，难道是因为刚才自己与拐子李硬碰硬的那一次对撞，将他彻底吓傻或者震撼住了吗？不，那不可能，这个连隔山打牛劈空掌这种传说中的武功都使得出来的怪物怎么会被自己刚才的表现所吓傻呢？那么，就是对自己的彻底蔑视，丝毫都不把当做一个敌人，也只有这样，他的敌意才能不被自己感知，这便有如你站在老虎面前，它只是轻轻往你身上一看，你便全身发抖，无法站立。那种无法自持的恐惧就会占据你的心灵。可是如果你仅仅只是一只蚂蚁的话，你便不会感觉到来自老虎的任何威胁。因为他根本没有把你当做目标。他只是在随意走动时把你和大地上的灰尘一样碾碎而已，毫不知情。
而秦宇不相信对方有这样的自信，除非自己面对的真是一尊万能的神，不然，以自己多年来深修的引以为傲的武功，他相信普天之下就算有人可以蔑视自己，也绝对不会有人敢无视自己。
于是，他终于体味到了那一丝杀气。那杀气随着他的心脏波动而上下起伏，被自己心脏跳动和呼吸起伏的声浪所掩盖，潜藏在自己檀中穴与里虚穴之间那火热而躁动的位置中，细不可闻。但，秦宇还是发觉了它位置的所在。他运指如剑，沿着那道杀意的细丝缓缓地推出，便点中了一道排空激射而来的气浪，那道气浪便如同水花一般，“噗”的一声散开了。而远在十几米外的老君也惊讶地“咦”了一声，彻底地站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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