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不知道怎的就睡着了,今早,又不知怎的又醒了,空荡荡的房屋白灿白灿的,窗外,天,已经有了阳光,又是一个晴天,一个人从沙发上坐起来,确定有人敲门。
打开门,百里丫一张牵强的笑脸,她说:“文哥。”
我没有应答,转身回到沙发上,她紧跟着,站到我的身旁,继续说:“刚刚碰到阿姨的,她要我上来陪你说说话。”
“我妈?”我说:“什么时候,你在哪里碰到的?”
“楼下,”她说:“跟妹姐一道,好像很急,在接什么电话。”
我说:“你也知道了?”
她说:“什么?”
我说:“没什么。”
“嗯,”她又说:“知道了,昨晚,爸爸和妈妈说话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的,因为当时已经很晚了,所以就等到今早才过来。”
“是吗,”我冷冷的说:“那他们还准你过来?”一边说着一边我掏出手机,妈的,没电了。
“我,”百里丫喃喃的说,声音小得像苍蝇的嗡鸣,低着头,耍着手指,她说:“本来一早我就要来的,可起床发现门被反锁了,怎么也打不开,我喊爸爸妈妈也没人搭理,估计屋里可能没人吧。可我越想越觉得着急,没有办法,我只有从窗口出来了。”
“你的房间好像在三楼吧,”我一边把电话充上电一边随意的问道:“怎么出来的?”
“其实很容易了,我跟你讲”她好像是在专等我这么一问,立马就紧挨我坐下,眉飞色舞的开始说:“我把所有的床单打结,很多床单哟,我全部打结,然后绑在一根铁柱上,开始我是有点害怕,怕床单不结实什么的,如果不小心掉下去肯定死定了,可后来才知道,原来翻窗户这么容易,知道吧,小时候看哥哥翻窗,吓都吓死我了,今天尝试了一遍,哈哈,好刺激呀。”说完,见我并不在意她的话,于是又低声的补了一句:“完了我就来了。”
“好吧。”我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随口敷衍。此时,我已经把手机开机,拨出AJ的号码,虽然我从来不曾相信过他,但现在我需要他的小道消息,这是我的侥幸心作祟,他或者真能阴差阳错的帮我找出真相,或者找到我爸。一遍、两遍、三遍、未接。我抬头,想了想,对丫头说:“要不用你的手机号呼他,算了,干脆你直接帮我问一下。”
“谁?”丫头瞪着眼问。
我答:“AJ。”
丫头掏出手机,顺我的意思,连续拨了五次,可AJ依然没有接。放下电话,丫头问我,说:“找AJ做什么,是让他给你打听一下小道消息吗?可是你和他翻脸了呀,要不我联系一下我哥,让他帮你问问AJ。”
“你哥,因为你和朱丹的事,他总认为是被我搅黄的,”我说:“现在,他才不会管我的闲事!”
“你不了解我哥。”丫头说完便直接拔打他哥的电话,可是一遍两遍,根本打不通。
其实我原本也没对乱没抱什么希望,所以,对丫头没有拨通这个电话,我一点没有感觉到失望。想了想,我又拨了老妈的电话,可接通后,老妈只说了一句话便挂掉了,她说,好好的,我现在忙,如果不出去,你就自己随便弄点东西吃。放下电话,我对丫头说:“你也看到了,这里很乱,也没时间陪你,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出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我爸,不管一切是真是假,都应该先找到他人吧。”
“你准备去哪里找?”
“不知道,”我说:“出门再说,你现在先回去,好吧,等这个事完了我再找你。”
“要不,”她犹豫了片刻,然后提议说:“我们去菠萝寺看看。”
“菠萝寺?”我肯定的说:“我爸不信那个。”说完,我站起来,直接往门口走。可就在我打开门的一霎那,突然听见她在我后背大声嚷道:“可是,文叔和我爸都说过的,而且爷爷奶奶们也是这么说,你又怎么说呢?”
停住脚步,我问:“说什么?”
“那才是离天最近的地方。”她说。说完,她迅速跑上来拉住我的衣角,再一次挤出一丝笑颜。
菠萝山上菠萝寺,若遇有雾的早晨,从山脚往上看不同宗教的寺庙,感觉这里真像是诸神的聚居地。菠萝山从未生长过菠萝,诺城人都知道,她只有绿绿的罗汉松,在各帮各派的神灵与庙宇间屹立挺拔,像清爽的水泉,洗涤着诵经人枯燥繁琐的心灵。
记得还是在我念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也是到这菠萝寺,爸爸牵着我的手,我牵着妈妈的手,沿着石板铺成的阶梯一步一步往上攀爬,记忆中,那时的菠萝山远比现在要高得多。爸爸问我,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菠萝寺吗?我说,不知道。爸爸说,因为这里是离天最近的地方,所以到这里来的人是不允许说谎的。接着爸爸又问我,最近逃课了吗?我说,逃了,结果我后悔说了真话。
太阳上三竿,斜射着寺庙门前那两樽汉时模样的三角酒杯,酒杯巨大,竖立在一米多高的大石墩上,映出两片大大的阴影。据说酒杯是用青铜铸成,颜色黑红交错,十分古老,诺城人把它们取名叫两斛梦,两斛梦的后边,各有一根门柱,门柱上书写的依然还是仓央嘉措妩媚的佛学: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百里丫轻揉着眼,说:“烧香得自己掏钱,快。”
我说:“我不信这个,一会你自己去烧香,我一个人找就可以了。”
“娃娃,你还是买一把吧,一把十八支,反正来也来了,再说香也不贵。”听到我亵渎神灵的话,卖香的老婆婆有些不悦,但还是用很慈祥的口吻对我说:“天主教堂没有香炉,但道家和佛家各有三个,一共六个香炉六柱香,每柱三支,刚好一把香……”
没等话听完,我便把一张百元钞票扔给卖香人,捡一把香一头栽进寺庙,开始疯狂的打转,寻找我的父亲。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又过了三十分钟,我才发现我失败了,老爸好像压根不在这里。百里丫似乎跑完了六个香炉,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些硬币,向着花瓢形状的许愿池,每投一枚,她都那么认真,终于,她笑了,阳光下,她笑得像阳光一样可人。我慢慢的走近,听见她说:那么呢,再希望我的爸爸,我的妈妈,还有我的哥哥,身体健康,永远幸福。说完,她再次投出一枚,银白的钱币在清荡荡的水里像午睡时的梦一样下沉,或左或右,飘浮下沉。只见百里丫的眉头轻轻锁了下,似有淡淡的担忧一瞬而过,钱币并未落进钱罐,百里丫跟着又投了一枚。
我说:“走吗?”
她抬头,看见是我,顿时手舞足蹈的在我身上一阵乱打,完了她说:“知道吗,知道吗,刚才我许了个愿,我说希望文叔这回有惊无险,逢凶化吉,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投进了耶!放心吧,文叔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我说:“我找了两圈都没有找到,我想我爸可能没有来过,我看,要不你先回去,我再到别的什么地方碰碰。”
她说:“不嘛,不嘛,文叔肯定来过,你等一会儿,我这儿还认识一个牛鼻子道人,能掐会算,姓贾,他们都称他贾半仙,一会儿咱们找他算算,估计一准儿能算出来。”
“贾半仙?”我十分郁闷,说:“也不知道有多假。”
百里丫没有回答我的话,继续向许愿池投钱币,仍旧手舞足蹈的讲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她说:“哇哇,又进了,好吧,那么最后希望我可以,有一天我做文哥的妻子,永生永世。”
“这样也行,我靠!”我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这样都能找到我爸,我就真愿意相信我会生生世世的爱上你。”
这话好像被百里丫听到了,她歪着脑袋用极其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眨巴两下大眼睛,也不看也不想,随手扔出一枚,分毫不差,钱币居然稳稳当当的掉进了许愿池中的钱罐,之后,她冲我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说,走。便一蹦一跳的,背着手,屁颠颠的走在我的前面。老爷子曾告诫,在这儿是不许说谎的,所以说真的,我根本不愿意跟着她这样莫名其妙的打转,就像我压根不相信她的胡思乱猜测,可我似乎又没有任何选择。
三圈两转,阳光刺眼,终于。
菠萝寺一角,一棵罗汉松长得很是仙风道骨,树下,一道人慈眉善目且面带微笑,旁边不远处,两个胖和尚一边剥着花生吃一边谈论着玄机。见我和百里丫走来,道人漫步向前,曰:“见今日云彩气色斑斓,便知一定是二位贵人来了。”
闻声,我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云,操,我说:“和往常一样,还是白的,你就是贾半仙儿?”
“仙不敢当,一俗道尔。”道士打着哈哈:“假亦真时真亦假,贫道贾一横。”
待他说完,百里丫边一旁吱吱哇哇的叫起来,说:“快,快让神仙给你测测,他一准儿能侧出来。”
听罢,道人轻抚了两下胡须,曰:“二位是找人吧?”
我先是吃惊,半响,我说:“我爸真的来过?”
道人笑答:“贵人可是文不燕?”
未等我开口,百里丫接过话茬,说:“哇哇,这也能知道,改明儿一定给我也好好看看,测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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