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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睡莲 下(2/2)


    一路上我们很少说话,确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了无一丝的尴尬。

    最后和往常一样,轻描淡写的道了再见。

    沿着这座整饬有序的城市所设定好的路线,伴随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悠悠然的往家里走。

    总感觉这个城市想从我们这些人身上攫取什么,这并非是迫害妄想症,而是隐隐觉得它在某个地方张着个大口,随时准备吃掉一些人。

    回到家后,别西卜总是第一个迎上来。然后屋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今天晚上准备把以前没有看完的小说,接着看一会儿。可我刚拿过书时,手机短信提醒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白色的底幕上显现的是亦珞。

    右手拿着手机,用大拇指熟捻的点了一下。

    打开后,短信页面上是很简短的两行字。

    “这次放暑假,我们一起去看画展,你方便吗?”看完后,我便感觉眼角抽搐。

    飞快的打了一几个字“到时候再说吧!”

    刚放下手机,对面又回了过来。

    “那放假之后,我就来你家,然后跟你爸妈商量一下,他们肯定同意我们一起去。”

    看来就算是含泪涕凝他也要跟着去了,最后下定决心的打了几个字回了过去。

    “那好吧,放假之后联系。”

    之后便没有动静了,不由得让人低头苦笑,那小子,只要一达到目的,连几毛钱的短信也不回了。

    随即,我也跟肖森屿发了短信,说暑假同行去看展览的事。

    很快就回复了,看来他也跟愿意同行。

    然后便将手机关机了,没有看完的书还是要看的,别西卜也窝在书桌上,盘成一团,活似被蛇精附身。

    翻书之前,起身拉开了窗帘,顺手将窗户也推开了,就在这一瞬间,楼下沸腾的人声像是水沸时的蒸汽般升起。有一种要涌入窗口的架势。

    我没有关上窗户,而是拿着书趴在了床上。

    床相当于书桌离窗户更远,趴在床上看书基本没有什么影响。

    看到我走了,别西卜也扭身跳下了书桌,屁颠屁颠的跟着我来到了床这边。

    它没有跟着跳上床,而是窝在床旁边的地毯上。

    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书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了。别西卜也不知道是什么跳上床的。

    来到客厅的时候发现玻璃桌上没有放那些东西。厨房传来了金属碰撞时的声音。

    看来他们也放假了,但他们没有暑假,这只是一个小长假。在他们公司每年都是固定假期。

    餐桌上已经摆了很多东西了,而厨房还是在不断发出厨具碰撞的声音。

    我去给别西卜倒好猫粮,换完水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了。但是她还是拴着围裙。

    她已经坐在了桌子上,没有打算叫另一个人。我刚刚以为他还在睡觉,原来根本没有在家里。

    “新,快点坐下吃饭,待会儿我带你去外面逛逛,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依旧温柔的说。

    我点了点头就坐下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学习扮演一个冷眼旁观者,他们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含蓄内敛的孩子,所以性情自然淡漠。

    我只是一个被亲人之间的温情扫到低谷的少年,我所表现的只是在内心组织策划的一场维护尊严的反击罢了。

    可每当我睡在充满阳光气息的毯子上,穿着残留洗衣液香氛味道的衣服的时,我就会感觉到自己再犯罪。

    因为从小他们很少在家,所以对于爸爸妈妈这个昵称逐渐生疏,直到现在的呦口。

    今天的早餐她做了很多,所以我也吃了很多。差点就快到了大口垛颐的地步。

    刚刚洗漱之后也还没来的及换衣服。所以吃完后,便到衣橱拿了一套平时在学校穿的衣服。很快就穿上了。

    她也换了衣服,打开门之后,我走在她的身后,仔细一看她的肩膀很伶仃,也比我矮了一个头。这使我不由的心头一紧。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跟着她来到了小区的停车场,她在一辆白色的车前面按了一下车钥匙。记得以前不是这一辆。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车,因为我对代步工具不感兴趣。

    她让我坐在副驾驶位上。我只是点点头,便自己打开车门进去了。

    坐在车里,突然想起上次肖森屿载我回来的事。然后我盯着车内的反光镜说“我想在暑假期间学车。”

    她惊愕的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转而笑着说“你真的这么想吗?我记得上次你爸让你去,被你拒绝了。看来我儿子长大了啊”看得出来她按耐着激动。

    然后我也顺便告诉了她暑假和同学看展览的事情。她说这是很好的事情,让我以后多很朋友在一起玩。看得出来她很欣慰,因为在高中之前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出去和同学玩之类的话。

    听我说完后,她的嘴角依然漾着笑意。

    这是我从反光镜中看到的,她这个样子,让我与日剧增的罪恶感愈来愈强烈。

    在一个一无所有的少年将所有骄傲都孤注一掷的年岁里,到后来再次面对这种温情时,也只是屡战屡败。

    “妈,谢谢你。”我的声音压的很低,连我自己都几不可闻。

    她当然不会听到,这句话,我用自己全部的意志遏制了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泪水。我也没有打算让她听到。

    在反光镜内看到自己没有任何情绪流露的脸时,不由的感慨,在内心深处的博弈还真是累啊!

    买了很多衣服,日用品。然后固执的给我买了很多小说(我个人喜欢买一本看一本的)。

    她当然知道我喜欢。我也没有理由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等回去的时候,车的后备箱已经装满了,也有别西卜的猫砂,猫粮和罐头,猫用沐浴露之类的。

    我从里面没有看到一样是专门给她自己买的东西。

    回到家后,我帮忙把东西全部提进了屋。她去泊车。

    之后我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路因为购物所积累的倦意瞬间释放出来。我顺着沙发躺了下来,眼皮越来越重,我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毯子,转过身体,就看到她坐在旁边看电视,电视的音量几不可闻。

    我动作很轻,所以她并没有发觉我已经醒了,我在屋内巡睃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反而刚刚提进来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我起身的时候带动了沙发产生了微微的震动,她似乎感觉到我醒了,转过身来微微一笑的对我说“新买的衣服我已经给你放进了衣橱里面,东西也放好了。”还是那一脸得温婉。

    应了一声以后,我便径直走进了房间,来到书桌前发现今天买的书全都整整齐齐的被摆在书柜上面,而且书膜还在上面。

    有很多都是东野圭吾和川端康成的书。我喜欢日本文学里面那种沉郁的感觉,一旦看过之后便会使人上瘾,不过还是依人而异,有的人对书里面这种几近变态的人性嗤之以鼻。

    除了陪伴,她将一个母亲所有好到无以复加的爱都给了我。

    这种郁郁的感觉在我心里流动。对于这种感觉我也并不疏离。

    我走过去打开窗户,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

    楼下沸腾的人声依旧像是水沸时的蒸汽般升起,同时点了一下手机的播放键。

    其实这两股声音的交融并补显得不突厄。且无分毫的违和感。

    现实与虚幻的二重奏。

    它们混合在一起流进耳腔进入耳膜,在白色墙壁上跳动。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后来手机没有电了,街道也逐渐变得阒静。显示出它原先的样子。

    然后我将头伸出窗外,狂饮着造物者的荣耀。

    翌日,我一睁眼就看到亦珞那个家伙趴在我床前,直勾勾的盯着我。

    这感觉别提有多瘆人了。我突然恍然大悟般直起身体。

    “我不是已经同意一起去看画展了吗,你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我愤愤道

    他转着黑色的眼珠子,无害的说“那天我把短信发了就关机了。”

    妈淡,当我是傻子吗,难道手机那天关机后就一直没有打开。我在心里腹诽道。

    来都来了,所以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那个家伙居然把我的房间当成他的家一样随便,居然坐在我的床上。

    都是男生,我也没有理由说他,算了,来者是客。我此时也只能想出这一个自我欺骗的说辞。

    我起床后,便将他支到了客厅,因为我还没有换衣服和洗漱。真不知道那个家伙起来那么早干什么。

    衣服换好之后,打算给别西卜倒猫粮,当我拿着一袋猫粮走过去的时候,他早已经趴在上面吃了起来。

    以前我把抱回来的时候,跟他们说过我要亲自照顾它的话,所以他们从来没有支过手,我的话他们从来都是这样在意。

    是亦珞那个家伙吧!

    等我来到餐桌这边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坐到了桌子上,还坐在她的旁边,这个家伙也真是随便。

    等我坐下来的时候,看到玄关上的装的鼓鼓的旅行包,亦珞那个家伙不会以为画展在西藏吧!

    他好像发现了我正在用看怪物的眼神端睨着他,他并没有感到奇怪,只是对我挑了挑眉。然后又低下头吃东西了,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表情。妈淡,真欠揍。

    吃完饭后,去房间拿上了护照和钱包。正打算出门的时候,她突然提了一个和亦珞一模一样大的旅行包出来,里面的东西也是鼓鼓的,微笑着给我递了过来,我当然不会拒绝她,接过包后,随即又给了我一张卡。

    “这张卡没有密码,你会有用的,在路上你们两个要互相帮助啊!我就不送你们了”她说话的样子总是那么温婉,模样依旧那样研丽。

    “嗯,我会的。”说完便走了。

    撇了旁边的人一眼,旅行包的事肯定是他怂恿的。歪了歪头,然后掏出手机,给肖森屿打 了一个电话,他在那头说他们已经在车站等我们了。

    不过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亦珞。

    转过头对他说“喂,我们快点,他们在车站等我们”

    他的表情微微的显出了一缕惊异。“是肖森屿他们吗?”

    我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和他说话。

    不一会儿便到了车站,老远便看到他们在那边招手,除了肖森屿和王奈琦外还有上次一起聚会的那几个人,见我们走近了他们也迎了过来。

    “你们两个人要去盗墓吗?”杜伊斯揶揄道,是那个外国人。

    大家都笑了起来,确实让我有一点点的尴尬,但亦珞那个家伙却笑的一脸坦然。

    他们坐在一辆车,我和亦珞,肖森屿和王奈琦坐一辆车。

    我以为我们会买票,结果他们把车开来了。

    看来决定学车是正确的。

    我们两个人的旅行包放在后备箱里。我和亦珞坐在后面一排,肖森屿开车,王奈琦坐在他的旁边。

    我不知道去哪里的画展,因为上次肖森屿说他负责路线和地点。

    他都那样说了,所以我也没有多问。

    我们是清晨日暮时分出发的,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我从反光镜中看到了浮现在肖森屿眼圈的倦意。突然一只手搭上了肖森屿的肩上,“我来吧,你先睡一会儿。”说话的是亦珞。

    肖森屿道了声谢谢就和他换了位置。此时王奈琦已经睡着了。

    他似乎很放心,根本没有问他有没有驾照什么的。

    不由的唏嘘,这年头的人胆子也是大。

    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学的驾照,我一无所知。看来我偏离这个世界的轨道有点远啊。

    肖森屿到后面来就之后仰头睡着了,看来真的是累了啊!

    我转过身体从后拿出旅行包,从里面翻出了两条毯子。一条搭在了旁边的肖森屿身上,一天绕过亦珞搭在了王奈琦身上。

    既然是旅行包,里面就应该有这些东西。我也只是猜想,没想到真的有。

    把旅行包放回后面,我也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7点左右,身上多了一条白色毯子。看了一眼前面,驾驶位上的人已经不见了。王奈琦和肖森屿还没有醒。

    我轻手轻脚的下了车,生怕惊动了他们俩。

    在后面也紧接着停了一辆车。是他们四个。

    不一会儿亦珞从远处过来了。他示意我回到车上,然后我看到他绕到了后面的那辆车前,拍了拍车门。然后便回到了车上,他启动了发动机,这个时候王奈琦醒了,朝旁边看了看,又往后面看了看。

    然后微微一笑说“亦珞,谢谢啊”

    “没什么,应该的”他盯着前面说。

    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停车场,这时肖森屿也醒了。后面那一辆车也停在了这个地方。我们所有人都下了车,肖森屿和杜伊斯去登记。

    我们一起去吃了早饭,然后就准备去看画展了。

    这个画展有很多名家的画,但也不一定是真迹。

    这里每张画的玻璃框架都镶着镂花金边。乍一看,的确很多气派。

    画廊很长,但光线很足。

    携带着时间的作业被挂在了墙上。会感觉有一种时光停滞的感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尽头,然后旁边有一个旋转楼梯,楼梯的一旁也挂着画,我一边走上楼梯,一边欣赏着旁边的这些画, 到了最后一个转角,我看到了那副莫奈的《蓝睡莲》。

    凑近一看,才发现角落里有一个仿字。

    我在网络上看到过这一幅画,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会喜欢它一辈子。

    网络上是这样说的:

    《蓝睡莲》无声地显示着生命方式,它们自由自在地卧在水上:蓝色、红色、紫色、白色……在不同光线下、不同水流中闪现出不一样姿态和视觉效果。那白色的睡莲被浸染成淡淡的蓝色,明暗变化勾勒出微微波动的水面:看着率意,却有灵动;

    看着写实,却有超越。所有精妙的过度都存于交错混合的颜色分子里。莫奈艺术地将阳光、色彩、格调融汇一起,述说着缥缈幽远、变幻无穷的意境。

    艺术家的幻笔把我带进丰富的想象里。英国诗人济慈有“这里躺着的是一个姓名写在水上的人”的名句,司汤达的墓志铭上写着“活过、写过、爱过”六个字,而徉徜水上的《蓝睡莲》自觉或不自觉地将文学、艺术和生活融会贯通。它还启示我们无论从事什么职业,无论用怎样方式生存,都可以展现最完美的自己。

    我对它的理解并没有这样繁琐,它出现在我的电脑荧幕上时,只觉得它像一个活生生的梦境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

    它有一种让人甘愿沉湎其中的魔力。如果它是真实的话,我愿意在其中一直沉睡。

    这幅画的真迹好像在巴黎。不过的确离我们很远。我又看了一会儿这幅画,然后到了第二楼。

    二楼的摆设和一楼不完全相同,就光线和陈设又有一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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