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后的山西,虽不像塞北地区那般寒冷,但也已进入了降霜时节,气温开始一天天地冷下来。
黎明将临,秋水如镜。
平静的河面缓缓流动,没有一丝起伏的波澜,此刻河边的树木都还在沉睡,叶子已全化成了红黄交杂的色彩,在叶片的表面,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花。
当晨雾快散尽时,河边上终于刮起了风,在一瞬间的功夫里,萧瑟的落叶如蝴蝶般,从空中纷飞舞动起来,随着几丝晨辉自树缝间悄然透过,越加流露出一股别有风韵的诗情。
河岸两边零散生长的枫树上,一片片随风招摇的红叶,夺目似火,妖艳如血,烧灼着冷淡的秋天,飞逝的时间,也仿佛已静止于此。
然而没过多久,伴着几阵清脆的击水声,微波粼粼的河面上,开始缓缓飘来了一艘木船。
船身不算小,个头也与航行于河道上的普通货船一般无二,只是在靠近船中央的地方,搭着一个低矮的棚屋。船上的帆布早已经被卸下,而船尾则站了个人,正拿着一支长竹篙,慢悠悠地划着水。
这划船之人,是个精神矍铄的高瘦老者,脸颊微长,嘴唇上方留着两撇八字胡,看起来颇为滑稽。而花白的头发,则是全都散乱地披在背后,显得毫无拘束。
此刻老者脚下的船,正顺着水流自西向东走,所以他手里的竹篙挥得也很随意,并没有花费太多力气。
“啊……爷爷,干嘛这么早就开船,咱们是要去哪呀?”
一个长相秀气的少女走上甲板,懒洋洋地伸开双手打了个哈欠,接着走到高瘦老者身畔,笑盈盈地问道。
她穿着件宽松而舒服的浅黄颜色衣裳,头顶的秀发松松地挽起,也不管天冷还是不冷,两只脚居然全都赤着,露出来一双修长的小腿。在淡黄色的瓜子脸上,嵌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当她含笑说话时,显得又温婉,又俏皮。
“南下过冬,这鬼天气一日冷似一日,你们年轻人还吃得消,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冻!”高瘦老者搓搓手,张嘴呼出一口白气,随后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说得也对哦,不过爷爷,咱们这一次回南方,要呆多久啊,我可不想像上次那样,还没玩几天就得跑北方来了。”黄衣少女撅一撅嘴,有些娇嗔地回答。
“唉……”高瘦老者垂首叹气,脸上表情颇有些无奈,他刚要再次开口时,却忽然又被黄衣少女的呼声打断。
“咦!?爷爷,你后面是什么东西?”黄衣少女抬手指一指老者身后的水面。
“莺莺姐,有什么好东西啊。”与此同时,一个嬉皮笑脸的白衣小厮,也从船舱里探出头,朝着水面张望。
高瘦老者回身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当即开口骂道:“好个屁!真他娘的晦气,一出门就撞上具死尸!”
原来此时河的上游,缓缓地漂来了个穿着青色布衫的人影,他的身体整个地泡在水中,双眸紧紧闭合,嘴唇已经发紫,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单从外表上看,此人的年龄或许决不超过二十岁。
高瘦老者眼看着浮尸就要撞到自己的船,忍不住又连声叫喊道:“晦气啊晦气!这大清早的刚开船,就遇上死尸,把老子今早的财运全给冲没了!”
“啊,好俊俏的后生啊,死了真是可惜。”黄衣少女的反应,却与老者大为不同,她仔细看了看水中青年人的脸,接着满是惋惜地说道。
“俊俏个屁!再俊俏还不是个死人!小五,快过来用竹篙把尸体拨远点,不然撞到船,沾上晦气可就不妙了!”高瘦老者继续没好气地骂着,随即对站在甲板上的白衣小厮招一招手。
船上的小厮听到吩咐,当即乐呵呵地搓搓手,捡起一根甲板上的竹篙,跑到船边戳向水中的浮尸。
“哎呀,小五慢着!爷爷,要不我们先将他捞上来看看吧,说不定人家还没死呢,说不定……”黄衣少女说话间,就已闪电般一伸手,将那个名叫小五的白衣小厮拖住。
“唉,我说莺姐,你可不要看这小子长得标致,就连死尸都不放过,莫非是因为看多了北方的风沙,连对男人的取向都扭曲了吗?”小五挥了挥手中竹篙,嬉皮笑脸地说道。
而船尾的高瘦老者,则是一边叹气,一边摇头道:“唉,晦气,真是晦气啊,生女如此,简直家门之大不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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