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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快乐的童年(1/1)

    陈小明为了提升我在学校的形象,决定改变自己的非主流。他去另一个城市待了两天,卖掉了那辆并不便宜的摩托车,那曾经载着他心爱的妹纸呼啸而过整个城市。他换了一辆还不错的小汽车,开回了家,专职接送我和杨希希。陈小明现在总穿着长袖,要遮住他的纹身,他的花臂。我看不懂他胳膊上的图案,他说是自己设计的,主要意思就是人人平等、要人道待人。

    他甚至卸掉了他的耳钉,还把那耳钉送给了杨希希。杨希希没有客气,说了句谢谢,就直接戴上了。陈小明和杨希希了解到我被学校孤立后非常难过,他们两个人在我睡着后,开会,进行非常严肃的谈话,讨论是不是因为自己在这座小小蛙城里大家觉得有点惊世骇俗的婚姻而带给我了许多伤害,我们一家人就好像生活在孤岛上,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不仅仅是我被外界孤立,杨希希与陈小明也没有什么朋友。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还以为我会比别的孩子更加快乐,可是并没有。

    我无所谓,上升之路与下降之路是同一条路。

    在陈小明与杨希希打算强制我和他们搬去另一所城市之前,我有了朋友——林萧萧和杨小湖。陈小明感到特别兴奋。这两口子甚至感激这两个小朋友,他们常常问我能带给我的朋友什么礼物呢?能不能请他们吃饭呢?他们的父母会同意吗?要不要邀请他们的父母呢?

    林萧萧的妈妈非常友好,她欢迎我常常去她家里玩。而陈小明问杨小湖爸妈是不是愿意让儿子学画画,他能教得很好,做梦都盼着儿子成学霸的杨建军很快同意了。

    陈小明还肩负了一个新的职务,每一天送我们三个上下学。我家住在这城市的边缘,距离学校最远,就好像我们一家人对于这个城市的文化一样。我回家的路上最先路过林萧萧的家,接着路过杨小湖的家。

    每一天的早晨,杨希希会为我们三个准备早餐:各种花样的早餐。热牛奶热豆浆热鸡蛋,夹了火腿的三明治,蔬菜水果沙拉。林萧萧的妈妈总是不好意思,她会给林萧萧带些别的零食,小包装的鱼。晚上陈小明总会带我们三个在校门口找家小店,撸个串,4个人分吃两张煎饼。

    周末的时候,我们三个就一起做作业。陈小明教杨小湖画画。杨小湖没这天赋,他只是喜欢学数学,他抽象思维能力很好。但是陈小明并不气馁。有时候我们三家人会开车去水库边烧烤,会一起去游乐场,会一起去爬山,会一起去游泳馆,会一起去打羽毛球,会一起去看电影。杨希希常常邀请林萧萧一家和杨小湖一家来玩。这种日子,陈小明就会买很多礼花弹,在夜晚放烟花。杨希希会自己做点心。大家一起看电影,打牌,玩游戏。

    那对我是最好的时光。

    我去过林萧萧的家,在城市的中央贫民区里。是一个大杂院,里面什么人都住着。一家人不论春夏秋冬,只要上厕所,就得到街上那个公共厕所里。就算那么个鬼地方,想要屙屎拉尿,也得排队。林萧萧总是不好意思让我们去她家,她感到很寒酸很委屈我和杨小湖。我们三个,杨小湖是真正的有钱人。我家房子大,因为我们住在城市边缘,城乡结合处,那里的房子,在房地产蓬勃发展之前,都是白菜价。

    我知道林萧萧的表哥表弟都住在富人区。他们和我们是一个小学,虽然我们都穿着校服,但是我看得到他们穿得什么牌子的鞋子、用着什么牌子的书包,都是大商店里最好的品牌,是这个城市里最好的品牌。我看得到林萧萧穿的是集贸市场里她妈妈砍了半天假才买来的球鞋,而她的书包也是妈妈用缝纫机缝制的。虽然林萧萧和她的表兄弟在学校里常常能碰到,但是他们并不和她打招呼。因为她看上去是那么寒酸,而他们,是那样的有模有样。我不知道林萧萧的爸爸妈妈和他的那些亲戚们,是不是亲兄弟姐妹,但是我想,就算是朋友,也不愿意看见他们这样受苦。

    我很喜欢她的爸爸妈妈。但是她的爸爸妈妈互相很不喜欢对方。他们只有在我们几个去玩的时候,要配合着给我们做好吃的时候,才勉强说说话。

    李阿姨会把鱼把高压锅焖着,加上番茄酱,连骨头都酥脆了。我们都喜欢这个菜,后来我才知道,那种鱼,是市场里能买到的最便宜的鱼。可是这没关系,这很好吃。林叔叔会给我们做山楂果汁。把山楂煮得很软很糯,加上冰糖与冰块,夏天喝,特别棒。在那个大杂院里,林叔叔会给我们烤羊肉串。就找邻居铁匠打一个烤串用得铁皮箱。

    那邻居就跑来,和我们说:“怎么样啊,这条街出摊儿卖串儿的都愿意找我打铁皮箱,因为我做得好。”

    “可是总也烤不香。木炭也用了,羊肉串也穿好了,肉也腌过了,可是总也烤不香。”林爸爸很郁闷,他想给我们吃顿好的。这可是羊肉,林萧萧他们过中秋节、过端午节、过年的时候才能买着吃,平时是绝对舍不得的。

    “柴火不对,木炭是不够的,得用干葡萄藤。”铁皮匠说,“我家有。你等着。”

    铁皮匠不仅抱来了一些干葡萄藤,还有许许多多的葡萄。他说:“送给小朋友们吃,自己家种的,不上农药不上化肥,吃吧吃吧。”

    “一块吃点羊肉串吧!”林爸爸招呼铁皮匠。

    我听得到铁皮匠咽口水的声音,我看得出他闻着羊肉香,可是他说:“改日,你嫂子做好饭了,我得回家吃饭了。”

    李阿姨从屋里走出来,说:“好人呐,看咱们不富裕,给孩子们改善生活,哪舍得吃咱们这口饭呢。”

    烤好了羊肉串,林爸爸还是先跑去铁匠家送了十串。

    铁匠一会儿拿着一瓶啤酒,就着根羊肉串,边吃边喝,边看林爸爸烤串。“怎么样,用葡萄藤烤出来的味道不一样吧。”铁匠很高兴,他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说:“天气真好啊。”

    我问林萧萧:“你爸爸妈妈为了什么而吵架呢?”

    林萧萧说:“为了钱。我的那些臭亲戚总是要显摆自己。还有他们那帮孩子。过年的时候他们的孩子总是围着你转,问你,你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的呀!什么牌子的呀!”

    我说:“你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牌子,你爸妈买不起的牌子,他们好讨厌!”

    林萧萧回答说:“还有更过分的,他们显摆自己,说一个早饭就吃一顿龙虾,花了800多块。800块啊,是我们家快3个月的菜钱了!他们虽然那么富裕,但是也不会同情你。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死了,要给礼钱。死人也要贺喜吗?这是什么礼钱?然后我们也得跟着摊一份,一分钱也不能少出。”

    我问:“奶奶家姥姥家都这样吗?”

    林萧萧说:“都这样,没有一个好东西。而且他们总要欺负我爸爸,他年轻时候遇过车祸,后来就再没能发财。过年的时候,一桌人,围在一起喝酒,问他,你赚几个钱呀?你行不行呀?就这样,压根不让人过好年。”

    我说:“那为什么还要和他们这帮畜生一起过年呢?”

    林萧萧说:“你不懂,不一起过不行,这是个礼节。中国人讲究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我说:“都是假的。”

    林萧萧说:“是,和他们一起待一回,我爸妈打一次架。特别恨他们。”

    我说:“本来以为自己没有亲戚,孤单单的一点也不好。和你一比,我幸福多了。”

    林萧萧说:“我也好希望这些狼心狗肺的亲戚赶紧消失,再也不用和他们打交道。”

    我说:“没关系,你有我,我们是和亲姐妹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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