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女人刺耳的尖叫声突兀的划破了深夜原有的寂静。
“小决，小决――〞
陆晓洁张牙舞爪的从床上滚落，摔在地上的时候胳膊还碰掉了床头柜上的水执，细碎的玻璃渣子洒了一地，将他纤长白晳的手指，划出了几道细小的血痕。
“妈，怎么了？”陆决外套也没来得及披，就迅速从自己房间赶了过去。主卧的灯被打开，他看见了散落一地的玻璃渣子，连忙过去把陆晓洁扶起。
“小决，我找小决――”陆晓洁狠狠地抓住陆决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妈，疼……”陆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终于把陆晓洁的手掰开，他跪在地上，把她搂进怀里，“妈，我在这儿呢，别怕……”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陆晓洁渐渐安静下来，头抵着陆决的肩膀，目光涣散。过了好久之后，陆决才敢放开她，把她扶到床上重新躺下。
“别走！”陆晓洁拉住陆决的手腕，“小决，别走！”
“我不走”陆决握住她苍白的手掌，安抚道，“但是你的手要用酒精消一下毒，地上的玻璃渣子要弄干净，不然会扎到人。”他让陆晓洁安静下来，很快拿来酒精棉球帮她把手指处理了一下，然后帮她盖好被子。明明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也还充满了男孩的稚气，但陆决的身上却巳经有了一种强烈的气场，让人觉得不想违抗，那是一种能让不管是女人还是女孩都想乖乖顺从的男性魅力。
他很快就扫完地，把扫帚和撮箕放回了阳台。面对着窗户，他拿出手机给今晚正在公司加班的林仲豪打了个电话，“喂，爸，妈她刚才又发作了……嗯，我知道……我总觉得她最近越来越严重了……”
回到卧室里，陆决在陆晓洁的身边坐下，看着她瓷器一般光滑的面庞，不得不说，这女人长得真好看，难怪即使是离过婚还带着孩子，林仲豪也坚持要娶她，就算现在变成了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子，也舍不得离开她。其实，陆决这个名字是他从五岁才开始用的，在那之前他一直呆在孤儿院里。虽然已经当了十来年的陆决，但他始终忘记不了自己并不是这个人的事实，他只是一个用来治疗别人丧子之痛的工具。在这个家里，没有人把他当作真正的亲人，不论是只对两个妹妹慈祥的爷爷，还是很少和自己说话的二叔三叔，他们都尽量视自己为一个透明的陌生人，就连爸爸，也只不过当他是一个治病的工具而巳。其实，这倒也无可厚非，毕竟本来真正的陆绝也只不过是陆晓洁和前夫的儿子，和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现在的他，还是个被领养回来的治病工具，就更没什么关系了。
他帮她掖了掖被子，趴在她身边守着她睡觉。有时候特别想告诉她，真正的陆决早就病死了，自己才是那个照顾了她十来年的人，不知道她听了会是什么结果，不过，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是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可能性更大。
破晓的霞光渐渐从地平线上翻涌出来，绚丽的霓虹灯仿佛女神华丽的衣袖，在不惊意间扫过了整片天际。
陆决背着书包走在上学的路上，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他现在脑袋里还是昏昏沉沉们。站在车站等车的时候，他靠着站牌差点睡着了。
“哥！〞
上了公交车，陆决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林芝星拍醒了，这是他所谓的堂妹，二叔的女儿。她在他旁边坐下，笑嘻嘻地说：“真巧，又碰到了！〞
虽然林芝星比他早几个站上车，但是同一个学枚，同一个年级，一模一样的作息时间，会碰到根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啥巧不巧的。陆决没有理她，靠着窗户继续睡觉，林芝星闹了他一会儿，见没什么反应，也就自觉无趣地转过身去和其他的几个同伴说活去了。
陆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已经开过了好几站，林芝星正坐在旁边仔细地化妆。
“你小心学校突击检查仪容仪表。”陆决看了她一眼说。
“嗯？”林芝星举着小镜子照来照去，“不会的，每次不都是星期一才检查。〞
“你觉得弄成这样很好看？”陆决又转过头去看看她。
“男朋友说好看，他说画了显得眼睛大些，”林芝星凑到陆决面前，使劲眨巴她那双人工勾勒出来的漂亮大眼睛，“你觉得呢？〞
“我没看出来！”陆决推开她，低垂着的眼眸下有几分落寞。
“没眼光。”林芝星懒得理她，拿起眉笔继续修眉。过了半晌，才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陆决说：“对了，大伯不是要带大妈出国去治病了吗，那你怎么办啊？〞
“什么？”陆决一脸惊讶，“你听谁说的？”
“全家人都知道了呀，你还不知道？”林芝星也一副诧异的样子，“爷爷他……过世不久后，大伯就决定了，连医生都已经联系好了。”
“是吗……还有这事儿……”陆决靠到椅背上，轻声呢喃道。
后面经过的几个站，一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