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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秦质子赵政(1/1)

    出了临淄城,策马向西。五日后,到了赵国都城邯郸。

    作为一个新门客,在毫无贡献的情况下,吃了人家食,穿了人家衣,还有这么漂亮的马骑着省了腿累,很有些不安。

    我虽然脸皮有些厚,很少有的害臊的时候,但思想却是个正常的,也知道知恩图报这个道理。

    是以,只盼着路遇不平,拔剑而出,一展伸手,也不负了主家厚爱。

    岂料天不遂人愿,就连齐赵边境附近马贼常出没的地方,也畅通无阻。

    因着是骑马而行,速度很快,时间上更容易把控,每晚都宿在集市的客栈里,连个小狼野狗让我会会的机会都没有,有心无武,着实令我失望。

    邯郸的王城很特别,别国王宫不是修筑在普通人居住的大城区中央,就是矗立于大城区旁侧,邯郸的王宫是与大城区截然分开的,两城并不相连。

    我和信陵君一前一后,骑马行至大城区门前,放慢了速度。一个大头圆脸的中年壮士远远的,朝着这边张望着挥手。

    前面的信陵君翻身下马,我双手一撑马背也跳了下来,几日的骑行,不但在马背上越来越自在,上马下马的姿势,也自觉潇洒了不少。

    那大头壮士满脸胡茬,眼神却是晶亮的,他大声道:“信陵君这么快归来,看来此番出门,定是顺利。”

    信陵君回头,对我说:“这是毛琰,人称毛公,我要先行去王宫进见赵王,先由毛公带龙阳公子歇息,我去去就回。”

    毛公快速地在我的脸上扫示了一圈,又瞄瞄我腰上跨着的剑,探究的表情不加掩饰。

    我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信陵君向毛公介绍:“这是我路上有幸遇到的朋友龙阳公子,暂且把他安置在西房。顺便告诉夫人,我晚上在家里用餐,详细情况待我回来再会谈。”

    我和毛公相互见了礼,客套了两句,他虽对我有几分狐疑,大约是碍于信陵君对我的态度,还是十分客气招呼了我,同他一起进了大城区。

    这就是我心目中都城居民的样子,行人悠闲,街道繁华,路两旁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蒸饼铺子水汽氤氲,偶有一处耍把戏的引得人阵阵喝彩。

    夕阳的余辉,笼罩着四周,安定详和。

    现在的一切,也许都要归功于信陵君,真是无法想像邯郸城曾被围困兵荒马乱的情景。

    我目光正四处瞅得有趣,路边冲出一个半大孩子,慌不择路的撞了上来。接着旁边传来毛公的喝斥声:“你小子,没长眼睛啊。”

    我疑惑的扯开撞上来的少年,扶他站正,低头定睛去看,十一二岁的样子,手里抓着个蒸饼,小眼狭长而明亮。他不耐烦的试图挣开我的手,我没松。

    不远处跑来一个干瘦老头一个小姑娘,小老头跑在前面,一颠一颠的。边跑边喊:“死小子,你给我站着。”

    片刻间小老头及小姑娘已到眼前。

    小老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跟前一把将那孩子拉了过去,气喘吁吁道:“可让我逮着了,看你这次咋耍赖,跟我去见你娘,我要看着你娘怎么教训你。”

    那孩子一松手,把蒸饼丢在地上,抬脚在上面狠狠的踩了两下,头扭到一边不屑的说:“放开你的手,你抓我做我什么?”

    小老头更怒了,额着青筋突起,大声喝道:“你偷了蒸饼糟蹋,还敢耍赖,原来秦人都这么不知廉耻。”

    旁边的小姑娘,紧跟着也到了跟前,她怯怯地扯了扯小老头的油滋滋的灰色袖口,哀求道:“爷爷,算了吧,就放过赵政吧,他不是故意的。”

    “这不叫故意,这还不叫故意。”

    看着躺在地被踩脏的蒸饼,小老头气极了,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来。

    我饶有兴趣的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

    毛公走过来,拍拍这孩子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又干坏事了?老实的回去受罚吧,别在这人多的地方被人当猴儿看。”

    说完,对着我道:“没多大的事,他们是邻居,又是这小子在胡闹,公子想看热闹,日后多来街上走走,有趣的事多的是。”

    听毛公话这么说,我也不好再做停留,抬腿绕开两步,随毛公继续前行。一段路后,回头去看,老头依旧揪着那小子站在那里,旁边围观了几个人。

    我不解的问毛公:“那个叫赵政是秦国人?”

    毛公不屑的说:“是秦质子,八年前,秦军围困邯郸之时,他爹赵子楚通过一个吕氏,买通了守城官偷跑回去了,走时没带上他,走后也是对他不管不问,现在继了大王位,仍是如此,许是不想要他这个在赵国出生长大的孩子了。”

    曾听师父讲过,秦王子楚小时候在二十几个兄弟中,最不起眼,被送到赵国为质。十多年前的长平之战后,秦赵两国关系恶化,边境大小战争不断,子楚在赵国倍受冷落,生活窘迫,甚至常被人辱骂。在困境中,商人吕不韦帮了他,助他娶妻生子,助他回国继了王位。

    当年听到这个段子时,很是感叹,乱世的王子一部分用来到他国当质子,一部分用来到战场上被敌人杀死,还有一部分在自相残杀,只有得天时地利人和者才能脱颖而出,登上王位。

    在继承人挤破脑袋的情况下,把一个不受宠的质子接回国继位,是要些能耐的。只是没想到秦王子楚当年竟是偷跑回去,更没想到是只身回去,把孩子留在了赵国,师父并未讲得这般详细。

    世上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吗?战争、天灾、病难令很多生命在无声无息中流逝,但人类一代一代的传承至今,生生不息。

    因为在人类的天性里有爱,是爱孩子的,愿意生愿意养。一时放弃孩子的父母,或许都有自己的无奈吧。

    思索到此,想到那个秦国质子赵政,一个模糊的念头在我心里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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