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三天后,安莉说带洛夕回家。但其实并不是。他们去了第七人民医院,这是这个市最有名的心理科医院,安莉可不想洛夕的病被误判。当然,他更希望洛夕根本没那个病。
那两个警察穿着便装跟在后面,医院这边早就安排好了。安莉怀着忐忑的心抱着熟睡的洛夕下了车。
洛夕在途中醒来,恰好没看见‘第七人民医院’的牌子。
“妈妈,这是哪儿?”
“待会儿就知道了,听话啊。”
“嗯!”
只要是在安莉身边,洛夕会有无名的安全感。
洛夕要被带到咨询室里单独询问,安莉不能进去。看着洛夕最后看她的无辜的眼神,安莉第一次觉得洛夕也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小男孩儿。他也普通,并不是聪明能干被称作天才便能够对付生活中的一切。
当洛夕面对这个白衣大褂的医师时,洛夕隐隐约约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而当医师问出第一个问题时,洛夕眼中又透露着当初看班主任的那种厌恶。
安莉在外面已经等了快四个小时,里面没有半点声响。她在外面昏昏沉沉快睡着了,已经三天没有休息,这几天加起来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七个小时。
“希望里面没什么问题才好。”那位看起来睿智的年长的警官对安莉说。
安莉听到这声音清醒了很多,她朝那位警官微笑着点头。
“哦,不好意思,你想睡睡吗?那我不打扰你了……”
“不必。”安莉笑着摆摆手。
“哦,那就好。”年长的警官很少用审视一个女人的眼光看人,因为他经常用审视犯人的眼光看别人。以他的看法,安莉是个不错的女人。第一,她长得好看;第二,她很温柔而且是个聪明的;第三,是个很有责任的女人;第四,很爱自己的儿子;第五,精明能干……好像一时半会儿都列举不完。年长的警官不由的缓缓摇头。
“辛苦你们了。”安莉抱有歉意的说道。
“这是我们应该负责的。”
“嗯。”安莉礼貌的点头,便一直看着咨询室的门。
“你可能会奇怪我为什么对这件案子这么纠结……”年长的警官手指放在膝盖上一弹一弹,打开了话匣子。
“嗯……”安莉的确觉得奇怪,“学生刺伤老师这种事很多,本来可以简简单单断案的。”
“是啊,如今小孩子犯罪也见怪不怪了。”
“那么这是?”
“我以前办过类似的案子,恰好也在伊伦中学。”
“类似的案子?”
“有一个男孩刺伤了老师,也刺伤过同学。第一次刺伤同学我们草草了事,结果,后来出了大事……”
“出了大事?”
“他杀了自己的老师,也差点砍伤自己的父亲。”
安莉惊讶的看向警官。警官继续说道。
“后来我们察觉出了问题,但那时已经晚了,我经办这件案子,这件事我责任很大。后来我主动请求降职……”将官嘴角露出苦笑,“降职对我来说并没什么,我也知道这样做也无法弥补。那个老师是受害者,她的家庭也是受害者。而之后的结果,根据中国目前的法律,他可以不用受任何法律责任。”
警官没说他从警督降到警司,是他自己主动请求的,当年他的上司还死活不肯呢。
安莉没有回答,警官就继续说:“但对我来说,他们双方都没有责任。错在我没有及时发现,这是警察的责任。”
警官看着安莉,无奈的摇头。“这件案子和当年的很相似,我才会如此注意。就算我判断失误,我也没什么遗憾。但要是给你带来了麻烦,请多多包涵。”
安莉又笑笑,“没什么……”
“那个男孩子现在还在伊伦读书吧,我听说几年前已经返校了,这类病在正确的治疗下还是能够治好。”
“真的吗?”
“真的!”
“那真是太好了。”
“说起来那个孩子也算是个天才,比同龄人都小,初中时发生了这件事。”
安莉没有回答,眼睛盯着咨询室大门。
“我记得那个男孩叫,叫什么来着?”警官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半晌猛拍脑袋,“对了,叫陆子奇!”
“陆子……”
安莉的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咨询室里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随后便是医师的尖叫声。在警官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安莉已经打开了咨询室的门。
眼前的景象是一片狼狈和凌乱。医师一屁股坐在地上,椅子倒在一边,眼里尽是惶恐。医师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站着的人,安莉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眼里同样是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