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二龙也没有上满一个学期,就和大龙一起拾荒去了,从此消失在了村里的池塘里。
到了南村的小学,编外生就更多了,每个班都有两三个。
他们和大龙二龙不一样。
比如刘军和刘亚鹏。
他们除了都姓刘,都是编外生,还有一点也相同。
他们的父亲都在监狱里。
据说我们出生的那几年,中国法制特别严苛,刘军爸爸只是偷了几块钱的东西就被判了十年,刘亚鹏的父亲也类似。
丈夫被判刑,做媳妇的在村里也抬不起头,所以都丢下了襁褓中的孩子走了。
刘军有个姐姐,比我们高两个年级,成绩优异,但是小学毕业后就去打工了。
刘亚鹏家里只有他自己,我很好奇他是怎么自己活到这么大的。
像这样的家庭,南村多的是。
向他们一样被抛弃的孩子,南村也多的是。
像他们一样的编外生,南村小学里每个班都有两三个。
我很同情他们。
直到五年级,他们偷走了大姐送我的当时村里很少见的中性笔。
同时还有几位同学都丢了东西,有人说,上节微机课,只有他们俩没去!
刘军和刘亚鹏辩解:我们真没拿。
只有我相信了他们。
大家把情况告诉了老师,老师从他们的书包里翻出了脏物。
原来,这就是电视里面的人总说的那句拗口台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年的压岁钱经过我极力争取,保住了二十块没有上交。
那时候的二十元,是我第一次自己保存的最大面值,毕竟我每天的饭钱只有五毛钱。
我把它放到我随身的小包里,上学也带着。
有一天体育课,我把我的小布包摘了放到了课桌里。
我们的课桌只有上下两层木板而已,上层写字,下层放书包,两人一桌。
走出教室的时候我还看了看,心里很不安。
下课回到教室,我赶紧打开小布包,空空如也。
没有上体育课的同学,只有编外生。
刘军和刘亚鹏。
我强忍泪水,谁都没有说。
从那之后每年的压岁钱,我都主动上交,再也不自己保存。
五年级结束,刘军刘亚鹏便辍学了。
或者,他们不叫辍学,只是不来学校里面玩而已。
六年级,据说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在回家路上被劫了,而且连续两次。
劫匪就是我们久未谋面的刘军刘亚鹏。
她一向被众人簇拥着,而我一直孤独地一个人走那条路,我甚至有一些感激他们没有劫我。
毕竟是曾经的学生犯了错,老师们担负起了警察的职责。几个年轻力壮的男老师商量着怎么布下埋伏,怎么利用诱饵去捉他们。
那天,我依然被排斥着一个人经过那条路,任何异样都没有发觉。
第二天看老师同学们振奋的心情我知道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我不知道老师对于已经不上学的违法乱纪的学生怎么处理,也没有兴趣去了解。
再次听到关于他们的消息是初二时候了。
编外生通常年龄都比我们大几岁,十六岁的刘军就有了孩子。
我一直觉得,他们会沿着他们父辈的路线走,他们的孩子也会像他们一样,只是下一代比上一代犯的罪更重。
我上大学时,村里经常有人在南村与我们村的交界处遇到劫匪,我父亲也遇到过。
我总觉得,他们是我的旧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