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宿舍,王小帽感觉心情还不错,宿舍里的气氛已经渐渐活跃起来,这让王小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王小帽觉得凌风的口音带着一股纯洁的呼唤,就像是布达拉宫上金壁的闪光,虽然他并不来自西藏,王小帽也并未亲眼见识过布达拉宫的光芒。凌风正在抱怨着老卢该死的口音,他上课一句也听不懂,只能安心睡大觉,王小帽挺同情他的,语言不通给人所带来的煎熬和铁片摩擦的声音有着同等级的杀伤力。为了照顾凌风等几个外地舍友的感受,宿舍里说着蹩脚的沙城普通话,王小帽体会着这种新奇的气氛,心里想,这是一个奇妙的宿舍。
晚上,和前几天一样,大家都不怎么能睡着,蔡冬冬提议大家聊聊天,讲讲各自的情况,舍长张明杰说:“这么晚了,赶紧睡吧。”
王小帽睡不着,但也没有再应和谁,宿舍里也没人再说话,出来乍到的大家,没有谁希望和别人正面冲突,哪怕只是小小的语言反驳。舍长反驳了蔡冬冬,多少让大家有点不开心,只觉得这个人有些独断专行,王小帽安静地躺着,去捋一捋这两天的事,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第二天再醒,王小帽又是精神十足,他似乎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就是昨天的不开心一定不要去影响今天的心情。这几天王小帽已经越来越活跃了,初三以前王小帽是一个非常内向的人,可初三的时候他忽然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说起话来自带了逗笑的能力。王小帽自己做了分析,也许是林彤彤的事刺激了他,让他向着与自己性格相反的方向前进。也许是林彤彤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王小帽应该感谢林彤彤,没有林彤彤,他也许一直就是那个闷骚到极致,压抑到爆发的人,不会像现在这样活泼开朗。说实话,此刻的王小帽是自信的,除却在林彤彤面前的时候。
王小帽没有凌风面临的问题,这几天他很快地熟悉了老师们的讲课方式。不过他头疼另一个问题—宿舍卫生,这是令王小帽很讨厌的一件事,初中的时候他就因为忘记打扫卫生而被值班老师骂过好几次。到高中了,这仍旧让他有些忌惮。一中队宿舍查的很严,尤其是对高一的新生。学校特地在门上安装了一块玻璃,方便老师偷窥学生的卫生情况。每天早上都会进行一次卫生检查,如果被抓到,万恶的老师会立刻通知你的班主任,并扣了你班主任的工资。当然,这种情况下,班主任如何对待没有打扫卫生的同学也就可想而知了。
刚刚开学,大家都尽可能小心翼翼地过着日子,但每天仍旧有宿舍被查,很快就轮到我们宿舍了。所有人都会记得那个早上,正在读课文的我们听到了教室后门的一声巨响:“313的出来!”我们惊了一下,瞄了一眼老卢,那张脸已经怒到变形,上面的干肉抽搐着,王小帽心想,这下坏了,保准是宿舍出问题了,尽管他记得自己的被子已经叠过了,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但老卢的脸让他产生了怀疑,宿舍里的十位兄弟麻利地跑出了教室,老卢狠狠地瞪了一眼,好像是一弯刀砍了过来,唬得我们一愣一愣的。
“去,回宿舍打扫卫生去,打扫好了到我办公室来!”
大家低着头,说:“嗯!”
老卢在前面走着,一句话也不说,我们在后面跟着,一句话也不说。这样的气氛是相当尴尬的,也是极具杀伤力的。当然,其实这就是老卢的治人之道。不管小说里出现了多少和学生打成一片的所谓极受欢迎的老师,如果不传递给学生以好的思想和品行,也是极为失败的。而老卢传递这些的法宝,就是至高的权威,亦或称作暴脾气。事实证明,他的方法简单而有效,比小说里的实用多了。
老卢下楼便径直去了办公室,留下一脸懵逼的我们向宿舍忐忑地走去,那份高气压还未退却,还是谁也不说话。走出教学楼,那阳光陡然泼在脸上,忽然打破了这样的气氛。依然没人说话,不过那份高气压消失了。凌风微微一笑,说:“今个谁打扫卫生呢啊?”
刘文茂也笑了笑,带着一股愧疚的笑:“今天吃完早饭给忘记了,不好意思啊!”
大家也都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石壮壮笑着说:“没事,谁都会忘记的。”大家也跟着表达了自己的宽慰之意。王小帽没有说话,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讲并不陌生,所以他是十分的理解。但他依旧讨厌这种感觉,8点钟北国秋天的太阳,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他不想说一句话。
回到宿舍,推开门,大家立马开始了打扫,整整被子,扫扫地。一会儿,楼管大爷上来了,他说:“这么大的人了,连卫生都搞不好,还翱翔班的学生,宿舍跟猪窝一样。再打扫不好小心我打断你们的狗腿。”大家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搞完卫生,其实还是蛮轻松的,当然好戏还在后面,因为班主任还在等着他们。
他们胆颤心惊地走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老卢看着他们,眼神里是不屑与怒气,似乎在说:“你们这群渣渣,老子真想弄死你们。”他问了问今天的值日生,又问了问舍长,语气重得吓人。骂我们的话和楼管大爷的如出一辙,首先帮王小帽一干人与一种动物进行了无缝连结,然后开始质疑他们的品质与道德,质疑他们今后走向社会后的生存能力,作为一个文化银,末尾他也不枉补上一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王小帽站在凌风的后面,凌风很高大,刚好遮住了他,这让他感觉很自由,甚至有了点为所欲为的心思。他瞄了老卢几眼便低着头开始胡思乱想。不去看着老卢的眼睛听他训导,实在是无聊,老卢的表演从来是绘声绘色,只有声音是没有那样完美的效果的。王小帽看了看凌风背着的手,便拿起来,将凌风的手指头编到一起,编了又取开,再编再取。许帅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了,凌风也笑了,他们赶忙把头埋得深深的,以免老卢看到。王小帽瞄了老卢一眼。他感觉老卢是看到了,只是不想说罢了。也许是他的怒火已经到了顶点,这样的事他看在眼里,不得不忽略,因为可能再怒他就要炸了。
我们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上了半天了,好在第一节是历史,里面没有凶巴巴的物理老师。王小帽喜欢历史,他打了报告,十员大汉走了进来,历史老师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一声不吭,王小帽看了看历史老师的脸,夹杂着不满和气愤。王小帽的心里有着斑斑点点的生气和自责。生气,因为这个班里的学生注定大部分要去学理科,历史老师是那样的无用,你一个历史老师,就不能多学着体谅我们一下,像你前几节课那样。王小帽深知自己这份气愤是有多么的无耻,十个人因为宿舍卫生而上课迟到,老师是该生气啊。王小帽明白,因为历史老师平时是那样的温柔,所以此刻但凡有一丁丁不温柔的样子,立马就让人感觉不舒服。王小帽打心里觉得这不公平,他在心里谴责了自己的无知与邪恶。
历史老师看着他们坐下,起身准备开始讲课。她想说什么,又不想说的样子,过了一会,她说:“这么大的人了,连卫生都打扫不好,还能干什么?”王小帽呆呆地听着,若有所思。老师说完,呆了一会儿,像是要用余音来将我们教育。接着,她收拾好心情,像以往一样,开始讲课。王小帽很喜欢听她讲课,因为她的语气里总带着一种深厚的感情。王小帽说不出那是怎样的感情,也许是对历史的感情,也许是对历史人物,也许是对历史的哲思。不得不说,有的人讲起历史,总能讲出那种极具吸引力的样子来。王小帽看来,这样的人,是尊重历史和历史劳苦大众的善良的阐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