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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老卢说,当年好风骚(1/1)

    说起来那一天似乎比以往更加平静,一直到午自习。那天的午自习本来是活动课,其实相当于一节额外的体育课。大家都很开心,但第三节课刚下课,老卢就走了进来,说:“今天的活动课不上了!”然后他转身离去,留下了我们郁闷的面孔。

    我们看着窗外其他班级已经排好了队伍准备带去操场,心里有一丝窃喜,马上他们又会被叫回来了吧。然而一直到上课铃响,也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时候老卢走了进来,他依旧横着脸,像以往的每一分钟一样,似乎他就是要这样阐述他的骄傲放纵。但我们已经可以感觉到他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老卢的开场白永远只有一句:“说一件事情!”他的语气格外地重,“男生宿舍的卫生啊,今天得好好说一下,今天早上是313,前几天是314,你们就连卫生都打扫不好吗,还翱翔班的学生,就是一群猪,宿舍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分明就是猪窝!以后,再别让抓着了,再让抓着,你就回家去吧,沙城一中养不起你……”当然讲完这些,他也不忘了忆苦思甜:“我上学的那时候,哪有这么好的条件,我上五中的时候,那时候五中的宿舍,几十个人挤一个大炕,一到夏天,把人热得直接跳起来呢。不过冬天好啊,人多就不冷了,哈哈哈。”此刻他的语气已经转为一种回忆时的深情模样,我们当然乐意听他讲,老卢不是一个擅长交流和表达的人,甚至上街碰到我们他都故意躲着走,唯一能让他口若悬河的,就是他这老套而又辉煌的故事,于是,他讲了三年,我们听了三年,他没有厌倦,我们也没有,因为只要他肯讲故事,就说明他心情不错,不会去批斗谁,更重要的是,每一次他讲完,我们都可以从新的角度嘲笑他。他继续讲:“你以为我是五中里出来的啊(五中是我们那里最差的高中),当年全县的数理化竞赛,我去了也照样拿一等奖。那时候就是英语太差,进一中对英语成绩有要求呢,我到现在二十六个字母”他顿了一下,像是故意的卖个关子“就是26个字母吧?我没说错吧,哈哈哈。”有人小声应和着:“对呢!”他继续说:“不过那时候的英语嘛,老师还不如你们现在的水平,就是找了几个大学生,到县上培训一下,然后来教我们,单词全用的汉字,什么死狗,什么八四。”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一副美妙的笑容,似是经历了大是大非的那份孤傲,拉着他那饱经沧桑的脸现出了千沟万壑。

    “我们那个时候啊,吃的饭,哪里能有个油花,天天就是水煮面条,早点什么的啊,买点糖精来,每天早上冲上一碗,拿点馍馍泡上,特别甜。不过糖精这个东西可不能多吃,有毒呢!”他忽然做出了一副很专业的样子,深切地告诫我们。

    “我那时候,夏天的时候,早上五点多天就亮了,我就起来开始背书,一天玩也玩,学也学,不过好的一点就是我们晚上没有灯,就只能睡觉了,不像你们,还得上三个晚自习,哈哈哈!”这时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讲到了九霄云外,于是说到;“不过,你们条件好了,就得多学一点啊。学要学,卫生也要注意,你说,都是高中生了,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吗?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的语气已经由平静变为豪迈,要为这堂完美的演讲画上句号。

    他接着说:“那今天就到这里,住校生回宿舍好好打扫一下卫生,走读生上自习!”他一扭头就走了,无限的风度翩翩。这时有人开始吐槽这生动的演讲。我只想着,我好好的活动课被换成了无聊的卫生大扫除,也真是悲哀啊!

    我们回到宿舍,因为早上已经清扫过一遍,所以我们简单地搞了一下就完事了,我们商量着,这就去吃饭吧,不然下课了人太多,这时候隔壁的哥们忽然跑上来,气喘吁吁地说:“老卢来了!”大家赶忙地行动了起来,刘文茂拿起扫把开始扫地,凌风开始擦玻璃,其他人各自整理着自己的床铺。这时老卢走了进来,环顾一周,说:“再让抓到你们就等着吧!”然后他就去了314和315。我们歇了一口气,还是装作认真的样子,一会儿,他检查完314和315之后,径直就出去了,我们这才停下了手中的活。

    那些日子以后这样的大扫除渐渐多了起来,倒不是老卢要搞,而是老要来领导。来一个我们就要扫一次。领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来检查工作王小帽不知道,但每次来领导,食堂的饭里面总会多几块带着骨头的肉。而老卢却几乎没有再来过,事实上,整个高中,加上高一刚开学的那一次,老卢总共来了宿舍三次。到高二高三,宿舍卫生就被淡化了,因为有新一届的高一新生需要他们去折腾。

    这几天王小帽有点想家,虽然他从三年级就开始寄宿,但他还是想在家里那块娴静之地呆着。不过好在作业多,王小帽可以每时每刻用作业麻痹自己,王小帽是一个很刻苦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家里的奖状贴了满满以墙,但他并不骄傲,他知道这是以往的荣誉,于今日无用。在他看来,能够忽视往日的荣誉,珍惜今日的光阴,实在是一种强大。是啊,那时候的王小帽很自信。

    那天下晚自习他和波波去找了严文,因为教室的隔得太远,开学以后他都没再见过严文。其实和严文波波在一起的时候,王小帽并没有多少话要说,因为似乎自己所有的事他们都知道,他也不想说,就是那么静静地呆着就好,也并不会感到尴尬,这时候就像一个疲惫的灵魂找到了依靠一样,他只觉得静静的呆着就是一种天然的美好。

    是夜,无梦,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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