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安世绪哪里救过易铭,易铭刚进牢房那阵子,要不是碰巧和他是老乡,恐怕安世绪会要了他的命还差不多。
周文秀听易铭如此说,如何敢不照办,只问道:“皇上,微臣以为此事就只叫唐方去办,知道的人多了似乎不妥,您看行不行?”易铭想想,觉得也妥当,所以点头,表示认可,周文秀叫进来唐方,三言两语,如此如此,吩咐了。
那唐方搞不明白,这才一会儿工夫,自己大王和眼前乱党,就言语投机、称兄道弟起来。他不敢多问,脑袋一下一下地上下点着,把周文秀要他好生招待的嘱托,答了几十遍的是。
周文秀走到门口处,还是不放心,转身又对唐方说道:“你听着,这是本王拜把子的兄弟,绝不是你们所说的他妈什么乱党,打死老子也不信。你给本王服侍好了,对他就要像对本王一样好,哦、不,比本王更好。”
这厮听了,实在不知道要如何的好,才能对得起眼前这位爷,只他不敢问,只点头。末了,周文秀又道:“记着刚才本王讲的,那一并过来的那位兄弟,千万招待好了,把人家关这么久,水不得喝,饭不得吃,恐怕早饿坏了。”
唐方又只好答:“是!”
周文秀刚走,这厮只按周文秀吩咐,果然带着易铭,浴室泡了半天,中途着人将安世绪也带了过来,易铭及安世绪两个,前胸后背,咯吱窝里,搓了巨大巨多汗垢条条,浴池里浮了满满一层。洗毕穿好一身新衣服,那爽朗感觉,自然不同凡响,直感觉身体都轻了好几斤。
唐方带着两人,到了一处僻静小院,照样中式院落,那红墙绿瓦,亭台廊榭,通幽曲径,假山镂石,一应俱全。院子只为前庭后院两进,后面花园,也还独具特色,那唐方讲了,说这院子,为他本人临时居所,因此次家眷未随行,所以也是一条条子人。院内尚有仆役三四人,除了做饭的厨子,余下之人,都叫他给支吾打发他处。就在易铭两个浴池泡澡的当头,唐方也将他不多随身物品,一并搬了出去,自去他处安顿。
领着两人里外看了,这厮下去找了厨子,一番吩咐,那厮懂得,所以外头一阵忙活,不一时,传进饭菜。易铭两个,早饥肠辘辘,于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那几个小菜,自然不在话下,全部干翻。那唐方盯着二人吃完,告退之际,天色已暗淡下来。
这院子房间多多,除了易铭居处的正房,尚还有东厢西厢,他居于里间,外头住着安世绪。
眼见天色将晚,易铭及安世绪在后院闲坐,偌大院子,就他两个,其时先前那厨子,早不知跑哪里去了。易铭走到大门处,将门打开,却发现外头不知何时,守着七八个一身戎装的军士,腰间别着枪,甚是威严。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见了易铭,满脸堆着笑,弯腰还行了个礼,又说道:“爷,这里头您老不熟,唐大人吩咐了,叫咱们守在这里,说爷没什么事,就尽量在院子里赏玩,他会尽快前来。爷,请回吧!”
易铭并无出门的意思,见了门口这些,知道自己这会儿,形同被软禁,如真要四处走走,门口这些个一根筋似的,恐怕不会容许。他不想自讨没趣,只得自个儿又掩好了门,转身差点撞上跟在后面的安世绪。安世绪见易铭苦笑着一直摇头,叫道:“主公,怎么?出去走走也不行?”
易铭不答,安世绪火了,骂道:“主公等着,让哥哥去打死这些,看他娘的准不准。”
易铭赶紧拽住安世绪,好说歹说,终于将他推进后院,这厮还在生气,坐在石凳上大口喘着粗气。
易铭不和他过多计较,他转而惦记周文秀,这厮先前说过,说打发走秦任夫妇便来,只眼见过了不少于三四小时,不知何故,仍未前来,以至于易铭坐卧不安,不停在院子里踱步。
安世绪本就心浮气躁之人,刚才迷迷瞪瞪,泡澡抹香香,又白吃了一顿饱饭,眼下还让安顿在这住处,眼见床单被褥,干净白皙,比那货舱牢里头,不知要好过多少倍。这厮直觉得时来运转,但何至于此,他想不明白,问了易铭两遍,易铭也不说。所以见易铭心神不安,这厮按捺不住,又问了,这厮说道:“主公,你刚才都去了哪里?难道你这儿有亲戚?”
易铭正无聊之极,看了看安世绪,觉得多少也要告诉他一些,于是答道:“我白日里会了个人,这人是我前些年拜把子的兄弟,几十年不见,混得不赖,这院子想必就是他安排的。”
安世绪听毕,这厮早先得了好处,换了一身行头,所以形象整洁光鲜了不少,这厮赞叹不已,说道:“主公说几十年未见,哥哥见主公,至多不过二十几岁年纪,难道说这位兄弟是主公发小?”
易铭不提防被他问住,只得敷衍说道:“算是吧!”
安世绪又道:“不过主公这位兄弟还真够意思,我早知道主公是个干大事的,就结义的兄弟,恐怕也不是寻常角色,就这院子,没有十万八万,是修不起来的。还有、还有如若没个背景后台,也不能将咱们这种犯人说提出来就提出来……。”
这些时日以来,易铭多亏了安世绪的关照,度过了不少艰难场合,所以易铭打算多告诉安世绪一些实情,另外,对安世绪口口声声的主公、主公称谓,他感觉浑身不自在。于是,易铭对安世绪说道:“四哥,你以后不要称我主公了,我看咱们的那些计划,也已暴露,可能我们那里头的人,出了叛徒。”
安世绪惊讶之余,问道:“谁?是谁告的密?”易铭道:“这个嘛!我正准备问我那兄弟的,只是他临时有事,匆匆一面,时间太过仓促,还没有来得及问。不过他说了,交代完了那些事,他会过来,所以这都要晚了,我有些心急。”
安世绪听明白了,说道:“哦!原来是这样。”
易铭又说道:“那告密的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弄巧成拙,告在我兄弟手里头。”
安世绪不解,问道:“主公,你说你兄弟,他、难道他是个大官……?”
易铭点头,说道:“我这兄弟,你以为他谁呀?他就是周文秀。”
安世绪惊讶不已,瞪着眼珠子,嘴巴张得闭不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半晌,这厮犹自不信,说道:“周王!周大将军,我前些年当兵,据说我那部队首长,也是个将军大人,早年不过是周王身边打杂的小兵而已。何况我从军十来年,就远远见过周王殿下一回,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主公和周王拜把子?主公该不会唬我吧?”
易铭听着却笑了,答道:“四哥,我问你,兄弟什么时候骗过你?”
安世绪一时想不起怎么说,又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看来主公非寻常人,哥哥我弄不明白,咱们本不是一路人,你怎么会和我们这样的掺和在一起?就你与周王殿下这条路子,还不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呀!”
易铭见小小一个周文秀,在安世绪眼里,神一般的存在。易铭心里不屑,说话未曾考虑,冲口而出,说道:“周文秀,哼哼,算个什么,我那兄弟中,还有李马丁,就韩知礼,当年、当年也是小老弟一个。”
其实易铭这样说的时候,还准备说成当年韩知礼还是自己晚辈怎么的,不过觉得这样说,似乎让安世绪觉得太过牛皮哄哄,所以竟没有实话实说。
安世绪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只是觉得易铭所说,太过震撼,颠覆了他对易铭既有的认识和印象。这厮只喃喃自语一般,说道:“李马丁李大将军,神乎其神的人物,早年被圣祖文皇帝封为勇嘉侯,后来进封勇嘉王,再到后来,被今儿皇上封在东北靠海一带,成了燕王。忠礼大王自然不用多说,我大秦这几十年,都是忠礼大王摄政,前头不久才丢开政事,自个儿回封地大宋,颐养天年去了。主公说和这几位爷,有如此交情,哥哥我实在、实在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