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望睁大了疑惑的眼睛:“什么惊喜?搞得这样神神秘秘地。又写出了什么文章,是不是还写你我间的那点破事,那些索然无味的陈芝麻烂谷子,有的没有的都抖落出来,去满足你的那些读者们的好奇猎怪之心?”杏花红一阵惊喜:“哎哟,我们两人到底是心心相印,心有灵犀一点通,看问题想事情,总是出奇的一致。说明我们的缘分还没绝,情感还没断。不过我写的不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而是鲜鲜活活的真情实感,原汤原汁,原滋原味,绝对没有走样变质。”
林无望一看杂志上,杏花红的散文《我与一位“三根驴鞭博士生”的荒唐恋情》,从题目就可知晓内容,不禁拍案而起,怒火中烧地说:“你,杏花红,你还有没有写的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干什么?”杏花红倒显得冷静多了:“能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就是要别人都看一看你这位大博士,都干了些什么?看一看你是怎样用三根发臭了的驴鞭,巴结教授,搏取信任的;看一看你是怎样玩弄教授女儿的情感的;看一看你是怎样和我上床,奸污一个少女的;看一看一个博士论文竟是抄袭我的玄幻小说《秦帝国密码——中国梅花结的前世今生》,你说有意思没意思?有了这些,我看你的博士论文还怎么能通过答辩,也许只能当作一场梦来做了。”
这一天,正下着雨,透过窗户,天地苍茫,蒙蒙细雨,如烟如雾,飘飘洒洒,缠缠绵绵。整个城市似乎更富有诗意,川流不息的车流,早就成了雨幕中一串又一串音符,急速地驶向人们视线的极限。帘幕低垂,林无望窝在公寓里,倚在床边吸着闷烟,喝着闷茶,闷闷地想着属于他自己的心事。床一侧的桌子上,一边挂着父亲给我的红色梅花结,一边是一伸手就是烟灰缸和茶杯,再一伸手就是他的那台二手IBM笔记本电脑。满屋里香烟袅袅,茶味淡淡,灯光沉沉。看上去不像是博士生居往的地方,倒像民工们稍好一点的临时住所。此时的情形,也不像是博士论文答辩前的紧张气势,倒像是做生意赔了本一样的懊恼与消沉。
明天,就是林无望生命中一个值得记忆的回味的日子。经过四年的寒窗苦读,他的博士论文答辩要在这一天举行。博士生涯,是人生最辉煌,也是最艰苦的一段历程,巨大而繁琐的文献阅读,搜集数据时的颠簸疲劳,分析数据时的枯燥无味,撰写论文时的身心疲惫,都在这一天得到一个交代。期望中的人生之路、事业之初,都要在这一天找到新的起点。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林无望曾经听到过一些牛气轰轰的博士生,他们的论文答辩似乎轻松得像游泳馆里的游泳一样,无风无浪,无惊无险,一切程序都是事先设定好了的,你只要下了水,就能稳操胜券;只要能从这头游到哪头,就能轻松过关。按照事先的准备,象背唐诗宋词一样,回答一些众所周知的问题,就是一场精彩而完美的答辩,梦寐以求的博士帽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头上。据他分析,大概能这么轻松过关、顺利通过的事情,只有在三种情况之下,才会奇迹般地出现:
第一,除非是一名非常有名的博士候选人,有非常优秀的答辩论文,从立意、结构、内容、文笔和口才等方面都完美无缺,无隙可击。别人驳不倒,叩问难不住,语惊四座,文震天下。但这种人少之又少,也许只有多少年才能出现一个。就是有也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没有准确的衡量尺度,没有既定的统一答案,伯乐相马也只是个传说故事而已,慧眼识珠的概率低之又低。所以这一情形是个罕见稀有的现象,可遇而不可求。
第二,除非运气好,遇上了导师的好友,或者导师善于运作,专门请了他的好友和崇拜者,组成答辩委员会。神圣的场面也就罩上了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严肃的事情,也就变得随意多了。这些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学生看导师。心照不宣,碍于情面,事情也就简单地多了,该发问的少发问,就是发问了也往往避实就虚,避重就轻,不疼不痒地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只不过是走走过场,是一种形式罢了,反正学校有的是博士帽,往你头上一戴,你满意,导师满意,大家都满意,何乐而不为?
第三,除非拿着金钱上下疏通,左右打点,买通所有的答辩委员会的导师教授。有时也许管用,因为在学术界“小偷强盗遍地,学阀学霸横行”的现象也还存在,官场的腐败,教育的腐败,也是一个争的事实。但这种现象也风险极大,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事,也是经常发生的。
林无望分析自己,感到这三种情况,他都不具备。当然,那顶博士帽就是十分吝啬的了,变得各外珍贵,那些导师们、教授们,生怕发错了人,给他们脸上抹了黑。一是他的论文虽一气呵成,自我感觉写得不错,但也没顾上精雕细刻,反复修改打磨,更没找人指点润色,也没有进行必要的模拟答辩,导师们怎么看,真的很难把握。再说杏花红已向社会宣布,他的论文是抄袭她的小说,如果参加答辩的专家们也这样认为,那他就很难说清了,说了也没人会信。二是他的导师许思维虽然很器重他,但也要求很严,是不会为他的答辩而搞一些不必要的小动作的。老教授曾说过,他想信他的学生都会用自己的真才实学而顺利答辩。再说,杏花红把他们的恋情公布于众,弄得满城风雨,老教授肯定还在生他的气。情形对他十分不利。三是他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官场教界的潜规则,请客送礼的一套没学会,真不知礼怎么送,送什么,给谁送,简直就是一介书呆子,按过去的说法就是过于迂腐。正因为如此,才落了个“三根驴鞭的博士生”的笑柄,至今想起来他心里都有一种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