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潇洒而去的背影、说完就是一阵后悔。
贺六浑大军袭来之前、孝宽已下令将城外散居的百姓尽数迁入城中,所有民房屋舍付之一炬,以免受敌军要挟;而如今、遍地破败凄然之景,军旗、尸骨积若山阜,乌鸦们在头顶盘旋而飞,一阵阵报丧之音;独留我在此职守,真真是要吓破胆了;奈何话已出口,只能自己壮胆硬撑着。一阵夜风吹过,尽是血腥之气,我打了个寒颤,只得悄悄蹲在一处土堆后,仰望着星河苦等着天明。
不知什么时候身心俱疲、累得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梦里忽觉颈上一凉,睡眼惺忪地看去、只见一个人影正立在面前!
我猛然惊醒,正要跳起、却被刀抵住了咽喉——
“别动!”
一个六七岁的小小少年正紧紧攥着佩刀立在我眼前!借着月光,只见他眉眼如画,青丝如墨,绾色锦衣、腰悬玉佩;真真是个绝色的少年,却又目光森然、面色冷峻地持刀而立,一副冷血罗刹的模样。
“你是谁?”我镇定地问道。
“你们杀了元盗,破了‘孤虚法’,一夜之间、让我数千精兵命丧堑道,害得大丞相殚精竭虑、彻夜难眠,我高肃就是来替丞相分忧的!”小少年说着、刀口又重了几分;他的佩刀十分锋锐,就这么轻轻一压、便割破了皮肤,血顺着刀尖就往下淌。
我听他的声音稚气可爱,又见他相貌不俗,一时倒也不怕了,忍着疼、说道:“好啊,那你就杀了我,再悄悄去打开城门,杀了韦孝宽,替高丞相分忧;我正要谢你呢。”
“为何谢我?”小少年涉世不深,皱着眉反问道。
“因为……”我趁他分神的瞬间、一脚踢开了佩刀,纵身一跃、反身一擒,饶是他反应机敏,也险些被我擒住。
高肃被我诓骗、眼里闪过稍纵即逝的怒意、却越发的添了几分清隽,我从未见过这般美貌又勇敢的孩童,一时觉得有趣、先将报警的烟花收入怀中,索性抱臂而立,等着与他大战一场。高肃见我一副轻敌的表情,便收了心绪镇静下来,佩刀一横,便向我攻来。
我这些天武艺颇有精进,纵然他利刃在手,一番相斗,倒也游刃有余;正与他斗得如火如荼,忽然眼前火光通明、抬头一看,原来是陈副将被我们的打斗声惊醒,即刻赶来相助。
“怎么是个小孩?!”陈副将惊奇道。
“这小孩颇有胆识,竟然孤身从一条暗道里爬出来,自己把尸体搬开,还差点杀了我的侄儿。”椒图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背后。
高肃见自己已被团团围住、绝无脱身之可能,于是一咬牙、将刀一横、便要自尽!
椒图飞身而起、一把夺了他的佩刀,反手将他擒住,质问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小孩儿,怎这般急着求死?!”椒图也发现了他的出奇美貌与胆识,目光一怔、佯怒着反问道。
“孔氏幺女尚不惧死,我堂堂磊落男儿,今夜被俘,怎可任由你等羞辱?”高肃虽被擒着,却是一身凛然之气、毫无惧色;只是过于年幼、没什么还手之力,眨眼便被几个士兵五花大绑、押解下去。
“真是奇了,居然有这么急着来寻死的小兵么?”兵士们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推搡着高肃,片刻便回了城。
“公子,他叫高肃。”我收了招法,无心说道。
听到‘高肃’二字,陈副将和椒图竟然都是心底一沉、默然良久;继而各怀心事,匆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