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对方反有此一问,颜路面色不由一怔,默了须臾,温声缓道:“缘份二字,本便不可强求。”
强求么?当年的他,确是想要强求的,但如今……他单手轻晃竹杯,凝视着杯中泛起的淡淡波纹,于心内周旋盘算。
见状,颜路深知多说无益,唯有改弦易辙,点到即止,遂缓作起身,
“子房,无论你作何打算,定要谨记一点,世事多舛,人心易变,我们儒家处乱世之中,不可有半步的行将踏错。”
……
当小圣贤庄的二位当家秉烛夜谈之时,他们话题中的主角亦是不遑多让……
“墨墨,见到昔日情人的感受如何呢?有没有喜极而泣,投怀送抱哩?”夕言立志有生之年,定要看到她家墨墨面露娇羞、柔情似水的模样,就算仅一次也好啊,奈何,至今仍未尝所愿,忒是可怜呐!
见眼前人一脸的揶揄坏笑,甘墨由此决定,定要给这不知好歹的丫头些苦头尝尝。是而,她抬手微拢过耳畔青丝,嫣然笑道:“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乍闻得此言的夕言登时扑向方桌对面的她,目色灼灼,万分激动,“什么事,什么事,要跟哪位昔日情人破镜重圆么,是公子,还是张良?”
她顾自摇首,续而微蹙眉头,语泛不解,“当年,你分明是去救的卫庄,若说要有情感纠葛,那也决计牵扯不上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颜二当家。对于此事,你至今缄口不提,想必,其中必有不少曲折了。”
“额……”果然,这反击力度着实够强,以致夕言顿时噤声,随即默然低垂下头。
良久过后,她神色黯然,再度发声,
“墨墨,你只知我是因颜路而受的情殇,却不知起因为何,可对?”
嗯~~,言儿这是要坦诚倾诉?那她可要洗耳恭听了。
……
一个时辰过后,诉尽往事的夕言起身离去。
其后的整整一刻钟里,甘墨陷入坐定、不动如山,起先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自己所听到的那些个令人难以置信之事,而后则是辗转覆眸沉思。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会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拱手送给别的女人,且事先还给下了最为烈性的合欢散,事后更是抵死不认错。
而这一切,竟只为了证明一件事——天下乌鸦一般黑。
颜路到底是做下了何等罪无可恕之事,竟让言儿如此对待他。
身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尊严与底线遭人如此践踏,任是再云淡风轻的人,都无法宽宏大量、既往不咎吧!
如此想来,言儿会因而失身,该是不奇怪的了。
然,在她眼中的言儿,虽是肆意妄为了些,却也决计不是个会无理取闹的主儿。若是错不在颜路,那言儿如此行事,又是何道理……还是说,颜二当家实乃代人受过?
本欲发问,而正主却在她启唇前先行离去,言儿不愿再多说,她也自是不好勉强。
果然呐,这个世间最难测的,当属人心;而这最绊人心的,莫过于情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