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牛哥呢,在这里做生意,钱是有一些的,你们伺候好了,会经常照顾你们生意的,其实啊,做生意的都是求财,不是求气,对不对”光头说道,李大山和白云陪笑着点点头。
听着这几个人说着一些相互吹捧的话,时间也慢慢过去了。“牛哥”擦擦嘴,一副买单走人的样子,李大山和白云暗暗松了一口气。“牛哥”看着李大山道:
“兄弟,我今天呢,忘带现金了,呵呵。”“牛哥”笑了:
“你看,是不是把点菜单拿来我签个字,明天把钱送过来,怎样”
李大山知道这群人明显是想耍赖,但不知人家的根底,不便马上翻脸,便装出笑容道:
“好说好说,明天给也一样。”
“你这小兄弟还不错,挺会做人的,放心,我会罩着你们的。”“牛哥”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拍拍李大山的肩:“兄弟,我走了啊,明天给你送钱来。”
送走这伙人,白云和李大山面面相觑,不禁摇摇头。李大山走到隔壁的照相馆里,和老板聊了起来。照相馆老板在这里开店有两三年了,对这一块比较熟。李大山闲的时候喜欢走过去和他们聊会儿,大家已经很熟了。李大山指着那几个人远去的背影,问照相馆老板:
“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这几个人啊,当然了,”照相馆老板不屑地撇撇嘴:
“一群混混。这家餐馆在你们之前都换了好几个老板了,其实你们这家店生意一直不错,但不知怎么回事,这群混混就和这家店过不去,经常来找麻烦。你们前任老板做的时候,刚才那个光头,有一天跑来点了几个菜,才吃了没几口,就口吐白沫倒在地下抽搐,把老板娘吓坏了。光头的同伙说菜里不干净,要老板娘赔五千块,幸好老板在这里混得久,在厂里又是当保安队长的,不那么怕。老板对光头同伙说,先去医院做个化验,如果是菜有问题,多少钱都赔,如果不是菜的问题,那就不用说了。结果,跑到医院一查,根本不关饭菜的事。后来,老板还是帮他出了化验费,然后走人了。”照相馆老板停了一下,继续说道:
“其实,这帮人是事先吃了药来寻事的,那一次没得到好处,就换着人变得法儿来这里捣乱,一下子说菜里有头发,要重做,一下子又说有沙子,隔三岔五来找麻烦,你们的前任老板没办法了,只好转让了事。”
李大山听到这里,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生意,前任老板还转让的原因了,这让他不禁担心起来。
“其实,在这个镇子上,主要就是河南帮,所有做生意尤其开餐馆的,都或多或少受到过骚扰。也没什么怕的,你越怕他们越踩,白吃白喝。有时,就要狠一点,硬碰硬,让他们知道你是不好惹的,这样反而更好一些。”照相馆老板继续道:
“那边有家红火餐馆,你知道老板是怎么对付这群人的吗他们闹事的时候,老板把门一关,女人小孩走开一边,老板一手拿一把菜刀,举刀就砍,砍一个算一个,砍到自己算倒霉。所以啊,不要怕他们,这社会就是这样,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
李大山回来把照相馆老板说的话对白云说了,白云心里怦怦直跳,想像着那是怎样的一副血惺场面。她有些害怕了,拉着李大山直问:
“大山,怎么办啊,要不,我们也找个机会转出去吧”
“先别急,看看事情怎么发展。我跟我堂哥打声招呼,他可能在这里还有点儿关系。”李大山的堂哥是广州市军区某部军官,在广州市和东莞市的公安系统有很多熟人,堂哥对李父李母很是敬重,这些堂兄弟们平时有什么事找他,他也会很热心的帮忙。
李大山给堂哥打了一个电话,堂哥说:
“不过是些小混混而已,下次他们再来捣乱,你可以报警。如果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打我的电话,我会帮你处理的。”
有了堂哥的话,白云和李大山稍稍放了心。
才隔了没两天,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餐馆门口开来了一辆微型面包车。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六七个人,有男有女,为首的正是前天晚上吃了饭没付钱的所谓“牛哥”。几个人走进店里,直冲包间。白云迎上来,为他们摆好餐具,让他们点菜。不一会儿,菜单点出来了,白云一看,全是拣店里最贵的点的,一下点了好几百块的菜。白云把菜单给李大山看。李大山走进包房,把“牛哥”叫到门口:
“牛哥,前天吃的账单是和今天一起付吧”
“放心,兄弟,你还怕我不付钱吗跟你说了,我是做生意的,,还会赖掉你这区区一点饭钱啊我呢,会每隔三两天就来照顾你的生意的,天天付钱,多麻烦啦到了月底,我一块儿跟你算,行吧”
听到这儿,李大山明白了,他变了脸色,坚持道:
“牛哥,我们是小本生意,不做赊帐的。餐馆每天要开支,如果当天的营业款收不回,资金流动不起来,我都没办法开下去了。实在不好意思,还是请您今天把所有的帐一起付掉。”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牛哥”不耐烦了,吼了起来:
“我今天好不容易请朋友吃一顿饭,还没有开始,你就找我要钱,这不是让我没面子吗你还想不想在这里混啊”
李大山不说话了,拿出手机,给堂哥打了一个电话:
“哥,那群人又来了,这次点了几百块的菜,还是不想付钱。”
“你把手机给他,我跟他说。”堂哥说,李大山把手机递给“牛哥”,堂哥在电话里很严厉地说道:
“朋友,我不管你是混哪里的,吃饭付钱,天经地义,这社会还是有公道的,还没有到任由你们这些人胡乱作为的时候”
“妈的,你算什么有本事你现在马上出现在老子面前咱们当面说”“牛哥”暴跳如雷,对着手机吼道。
“好,你等着,我马上来”堂哥在电话里冷冷地说。
“牛哥”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指着李大山的鼻子骂道:
“臭小子,算你有种”说完,走进包间,一挥手:
“走,他妈的咱不在这吃了”
白云暗松一口气。
这伙人走到门口,似乎还是不甘心。为首的“牛哥”折转身,对着李大山恶狠狠地说:
“臭小子我本来是心情好好的带着朋友来吃饭,居然找人来骂我今天,我就咽不下这口气,你跟我走”说着,一手拉住李大山的衣襟。白云见状,怕他们真的强行把李大山带上车,赶紧走上去,拉住李大山的手,轻声说:
“你千万不要跟他们走。”
一群人在门口推推掇掇,正好今天李大山的姐夫过来看姐姐,见此情况,怕出事,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拦了一辆摩托车,跑到这个管理区的治安报警点去报了警。
治安亭离此很近,几分钟就到了,很快,姐夫就返回来了,对白云使了个眼色,白云知道他去报警了,心里稍稍放松了些,只希望治安人员快点来,把这伙闹事的人抓走。这时,正吵闹着的“牛哥”的手机响了,他放开李大山,接了一下电话,脸色马上就变了,连声说道:
“是,知道了,谢谢”挂掉电话,“牛哥”用手指着李大山:
“小子,你给我等着瞧”说完,赶紧上了车,一溜烟开跑了。
门口围了一大群人,众人正议论着,一辆治安巡逻车鸣着警笛停在了门口,从车上跳下来几个治安队员,为首的头儿三四十岁年纪,他拨开众人,问道:
“谁是老板发生了什么事”
李大山迎前说道:
“是我,刚有一群人吃饭不给钱,还要带人走。”
“是吗闹事的人呢”头儿故意朝四周扫视着。
“刚走了才两三分钟。”
“人都走了,我们也没有办法了,没什么损失吧下次,他们再来,你们要及时给我们打电话。”说完,头儿留了两个电话号码,招呼自己的手下,一干人上车走了。
照相馆老板悄悄地把李大山拉到一边:
“老弟,你们报警是没有用的。你没看出来吗那伙混混正闹着,接了电话就溜了,他们刚溜走,治安队员就来了,这说明什么其实啊,这里的治安队和混混是勾接在一起的,混混每月都会给治安队好处费。治安队有什么事都是提前给他们打招呼的。”
原来如此,李大山恍然大悟,难怪,这伙混混把时间把握得那么好。
一个多小时后,堂哥打来电话,说已到了镇上,但不知道具体位置,要李大山去接。李大山赶紧租了摩托车去接表哥。
没几分钟,两辆小轿车停在了门口,李大山先从前面的车上下来,随后就是堂哥了,堂哥三十多岁年纪,一身军装,显得很英武,刚毅的脸上带着一丝冷峻,随后又先后下来了几个身装军装和便装的人,一行人直接走进店里。
“人呢,在哪”堂哥环视一下餐馆,刚才一闹,先前的客人早走了,后面的也不敢进来,此时,店内空无一人。
“刚刚溜走了。”
“有没有他们的电话。”
“刚刚在包房里找到一张名片,不知能不能找到他们。”白云把名片递给堂哥。
堂哥接过卡片,拿出手机,照着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请问是河南的朋友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堂哥说道:
“我是潇湘人家的老板,请你过来喝杯啤酒,没问题吧,我在包房里等你啊,请你一定赏脸”
众人坐在店里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来,一个穿便装的看起来很威风的男子说道:
“我估计他们是不敢来了。要来的话,可能早就来了。”
“再等一下,我刚刚给东莞市公安局的朋友打了个电话,他应该给这个镇上管治安的负责人联系了,再等等吧。”堂哥说道。
外面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估计里面可能有那群河南人的马仔,来探消息的。堂哥走到门外,站在大门口,亮开嗓子对着众人说道:
“大家可听清楚了,我弟弟在这里做生意,是正当投资,是为地方经济出力,是受法律保护的。如果谁在这里捣乱,吃霸王餐,对不起,咱们看看到底谁更厉害”说完,很威严的扫视了一下四周。
没多久,又一辆警车停在了门口,原来是镇上的治安队长赶到了,可能是接到了市公安局某领导的电话赶来的。堂哥站了起来:
“你是这块地方的治安负责人吧”
“是,是。请问您是-----”治安队长笑着冲堂哥点点头。
“我是广州军区某部的军官,”堂哥说道:“我弟弟在这里做生意,为什么有那么多混混来闹事呢,你们这治安是怎么抓的来,坐下来,我们谈谈。”
“是,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请放心,今后我们会加大力度。”治安队长还没弄清楚状况,见堂哥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有些心虚地说。
堂哥和治安队长在那里谈着,白云从冰箱里拿了些饮料招呼堂哥带来的人。
时间已是晚上十二点多了,堂哥和治安队长谈了好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把李大山叫到一边,交待了几句,便招呼随同来的人一起上了车回广州市。
晚上清理完毕,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白云和李大山两人都没有睡意,李大山说:
“堂哥把镇里治安队长的电话给我了,叫我有空时请他们喝喝酒,联络一下感情,下次有什么事找他们时,他们会放在心上一些。他说这里太偏僻,他的朋友一般都在广州市和东莞市,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他们赶不及,要我最好是找个时间把餐馆转让出去,再去东莞市开一家。”
“那,要不,我们把餐馆转让出去吧。”白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做段时间再看,那伙河南人只不过是些小混混,堂哥这样闹了一回,估计他们也许会收手。”白云稍稍安了心。
果然,自这天起,再也没有人来闹事,餐馆又像以前一样红红火火地开着。
中午十一点左右,收银台的电话响起,一般这个时候打电话的都是厂里订餐的,白云拿起电话,微笑着说:
“你好,这里是潇湘人家。”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粗暴的声音:
“找老板”
“请问,找老板有什么事呢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白云有些意外,迟疑着说。
“他妈那个x,你们别以为没事了,这段时间我离开这儿,去外地办了一点事,所以没找你们的麻烦。你们上次竟然敢报警,你们真的想找死啊告诉你,你老公每天早上六点去市场买菜,走的什么路线,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弄得清清楚楚的,你要他多留点心,哪天别给我碰上了,嘿嘿”男人狞笑着,停了停,又道:
“要想平安无事也很简单,给我准备五千块钱,到时我来取,否则的话,你们等着看吧”男人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白云吓得不轻,赶紧告诉了李大山,李大山没有做声,给堂哥打了个电话,堂哥在电话里说:
“别怕他们,他们也许只是恐吓一下你们,只是你们平时还是要防一防,小心一些,有什么事可以先给治安队长打电话。”堂哥接着又打了个电话给治安队长,不一会儿,治安队长骑着巡逻摩托,带着一个高大的治安队员来到了店里。李大山招呼他们坐了下来,又叫厨房马上炒几个好菜,和他们边喝边聊。一会儿,酒足饭饱,治安队长站起来拍拍李大山:
“没事的,有什么事你马上给我电话,我立马赶到,那五千块钱你们不要给他”说完,治安队长便带着那个队员回去了。
晚上,白云怎么也睡不着,虽说治安队长和堂哥都说没多大事,但毕竟人家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又有一个店子在这里。前不久,两群乱仔用西瓜刀互砍,其中一人的耳朵被砍下,剩一点点皮肉连着耳根,一边跑,砍掉的耳朵随之晃动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想起以前还在厂里时,有一天早上上班,发现在厂门口不远处的围墙边,躺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男青年,衣衫不整,一动不动。后来听同事们说,是晚上被人从厂对面商业街的录像厅里丢下来的,早已气绝身亡了。由于这地方流动人口太多,一直没有破案,还不知哪家的儿子,这样惨死在外面;最可怕的是,当初在腾达公司上班时,白云和李大山这伙老乡们常去的那家餐馆,在某一天早上,被发现餐馆老板被人砍死在餐馆大厅里,老板身中数刀,血肉模糊,现场惨不忍睹。想到这儿,白云不寒而栗,一夜在迷迷糊糊中熬到快天亮,白云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李大山在穿衣服,惊得猛地一把抓住他:
“你现在去买菜吗,天才亮,能不能晚一点儿再去啊,我真的不放心。”
李大山有些迟疑:
“好,我等一会儿再去,你也别太担心,我估计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他们应该知道,如果他们害我,堂哥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我和他们并没有深仇大恨,从我们这里,也捞不到多大的油水,应该没事的,你好好休息。”
自这天起,白云每天早早地就把下面住房的院门锁好,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就关了门口的招牌灯,趁街上还有人走动,早早就关了门。李大山也推迟了早上买菜的时间,一般都是七八点钟,天已大亮,人流多的时候才出去。
这天,治安队长来了,原来是小孩过周岁,来送请贴的。白云和李大山商量着包多少钱,包多了吧,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包少了又怕拿不出手,最后决定包一千块,中秋节的时候,二人又买了几盒月饼,两条好烟送过去。有了这些关系铺垫,二人心里多少安定了些。
天气渐渐转凉了,吃火锅的多了起来。
十号桌坐的是几个河南人,自从发生那些事后,白云一直对河南人心有余悸,吃完饭后,一个胖胖的老板模样的人起身买单,白云算了一下,说:
“一共三百六十九块,给您打个折,给三百五十块好了。”
“一百块不行吗”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李梦,慢慢地说。
“老板,我们是小本生意,少不了那么多,真是不好意思。”白云笑道。
另一个高个儿男青年站起来,把胖男人轻轻一推:
“大哥,交给我”转身对白云凶道:
“给一百块钱是看得起你,再啰唆老子一个子儿都不给了”
李大山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给每人打了一根烟:
“各位老板,请体谅一下,一百块都亏本了,要不,下次你们来,我再给你们优惠”
“他妈的,还真不给面子啊”高个儿青年猛地伸脚,踢翻了连着火锅的小煤气罐,煤气管一动,拖动了煤气灶,一锅汤汁全洒在了地上。另两桌的客人都停下了筷子,吃惊地看着这边,白云禁不住心怦怦直跳,走到僻静处,悄悄拿出手机,用微微发抖的手拨通了治安队长的电话:
“张队长吗,我是潇湘人家,这里有一伙人在闹事,麻烦您赶快派人过来看一下。”
“好,我知道了。”张队长说完挂掉了电话。
这伙人丢下一百块在桌子上,骂骂咧咧地走出了餐馆,等了好久,才有两个治安队员骑着巡逻摩托赶了过来。
这么一闹,另两桌人匆匆吃完,买单走了,店里一下又空了起来。白云打扫着地下的汤汁,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李大山也呆呆在坐在收银台想着什么。
打烊后,白云和李大山都各怀心事。李大山开口了:
“小云,可能上次我们给治安队长封红包封少了,你看,他今天隔了那么久才派人来,如果真发生什么事的话,都迟了。”
“是啊,这些天没有人来闹事,我心里才稍稍平静了一点,现在又开始了。”白云想想还是有些后怕。
“这群河南人应该是一伙的,只是换了人而已。他们大的动静可能不敢搞,专搞这些小动作,可次数太多了,我们吃不消啊。”李大山有些泄气了。
“要不,小云,我们回去吧,妈妈一直催我们回去结婚,干脆,转让算了,虽说有钱赚,但这样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
“嗯,我同意。”开餐馆每天都像陀螺转个不停,没有哪天可以停下来休息一天,而且,越是节假日越忙,白云的体力早已透支,很多时候,都想能有一天时间好好地睡一觉。身体上累白云还能够忍受,可是这群混混时不时过来闹几下,弄得神经也是高度紧张,白云渐渐有些厌倦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很想好好回家休息一下。
由于地段好,生意好,转让启事贴出没几天,就来了好几个人询问转让事宜,很快,餐馆就以原价转让出去了。姐姐另外找工作,白云和李大山带着开餐馆赚的几万块钱回了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