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去车站吴泽总让自己邋里邋遢,可现在不是,他穿着整洁──虽然衣着比不得佳飞,可毕竟不是以乞儿的身份。心情吴泽格外的清爽,以至每见一个熟人,他都满脸上笑,望着这人带似炫耀地搭讪。无奈那些人都是应一声匆匆就走,好像耽搁一会儿地要陷了似的,特别的匆忙。可吴泽还是我行我素,仍是望着迎面走来的髭须皤然的老汉,热情洋溢地打招呼:“杜伯伯,怎么在这儿!”
杜伯伯走路颓废着头,好像这样才有可能躲过夏季的热。他听得有人在说话,愣愣地抬起眼睛瞟向二人,说:“是布毛啊。”说完,刚要往前走的脚又停下了,他瞥一下佳飞,重新打量起吴泽问:“你这要去哪呢?”
“去车站!”吴泽的声音比刚才大了许多,他继续要说。同时将手挽着佳飞的腰。“我的朋友,他跟妈妈走散了,我们到车站问问回家的路钱。”
杜伯伯的眼神怔了一下,可只是一下,他望佳飞,转过头又问吴泽:“你知道他家在哪儿。”
吴泽没回答,拿眼看去同伴,佳飞于是说:“在哢氓那儿。”
“没想你还知道。”杜伯伯的嘴微带笑意,看着吴泽的双眸一动不动,说。“去哢氓得一块二,你有多少?”
吴泽的脸色变动了一下,不过他仍用不以为然的态度说:“我有七十四分红毛币,算着并不少。”
“红毛币在东边还行,你至少得三四块,”杜伯伯说。
吴泽惊了一下,问:“咋这么多钱?”
“他们都说红毛只会抢别人现成的。”老伯的面上露出严肃,他将手擦额头的汗,似也要拭去脸上的表情。“现在停战了,没处抢,人说他会不会搞经济不一定,就争着砍他的钱价。”
吴泽听了,也没了言语,倒是于佳飞问:“那只能在东边花了?”
杜伯伯摸着于佳飞的头,一丝笑意在眼里,说:“哈,越洋吧。反正有钱的都想走。”说完,抿着嘴抬起脚就走,几步之后,头又自然而然地垂下俯地。
吴泽看杜伯伯的身影一步步离开,也顺着来路朝回走。于佳飞跟在他身后,心情下落千丈,他想着种种的可能,也为种种的臆想忧心焦烦,所以,好久才察觉路并不是回去的那条。他向吴泽望去,那映在眼中显露坚毅的侧脸渐渐再次滑出了目线。佳飞低着头想开口说话,可刹那又不知要说什么了。
两人各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一片平凹交杂,荒草连连的田野,佳飞抬眼一目瞭望去,见几个衣着褴褛的孩子四落着翻找着草丛,问:“他们在干什么!”
“别管他。”吴泽说,眼睛环视四处。“我们再往前走挖些菜回去。”
于佳飞听得朝脚下望去,见满地的翠绿直冲撞双眼,心里欢喜:“怪不得──这儿那么多!”说着,蹲下身要摘取草茎上的嫩叶
吴泽一旁看了趋身制止,扶起他说:“这不能吃的。”
“怎么不能吃。”于佳飞认真地说“我在家煮后炒来常吃。”
吴泽也不清楚这种草能否下肚,见佳飞说的真切,他当下也不疑,只道:“家里没油,菜不苦涩了?”说着让于佳飞送到嘴里,尝了果真与自已平时吃的不同,缄一下口,佳飞又问:“野菜只煮一下就吃吗?”
吴泽前面边走边不时的伏身拔一下草丛,回一下头应道:“馍馍菜也可以和着面蒸,特别好吃!”
“馍馍菜是什么?”于佳飞从他的身后快步赶到前面,见吴泽挖一棵叶小而厚的草,亦屈身向另一棵,吴泽将刚得的野菜递来说:“这就是馍馍菜──名子叫什么来着,听说了忘了。”
于佳飞高兴地拿过,看后趋向一旁,寻找着也摘了一扎子,他将散放的堆在一起,拥着腰四野寻望,这才发现自已与吴泽相离的已很远。
挖野菜的人群去了一匝又一匝,可曛黄下的田野里,仍是稀稀落落散着些猫着腰的孩子,他们的左边不远房屋参差坐落,阻挡去宽广的野圃进一步拓展。那里是原野伏危的边陲,几年来小乞儿门总聚于那里──乞儿们在屋舍后做什么?至发现于佳飞观望了好久也没看出名堂──他们共同贴在墙壁上,一动不动也互不理睬,趋向那儿的不是同样伏着,就是拉去一个着了魔,脸露不舍与怅意的木呆子,好像孩子一走近就要被某种东西吸引迷惑住,不容克制半分的反应。
于佳飞驻那神秘地方的目光收回后,举目望了望西,踌躇着,转向远处的吴泽喊:“布毛,我们要不要走?”听得回应了一声,内容没听的仔细,但见吴泽朝这儿来,于佳飞也抱起了馍馍菜径朝着那诡异的墙走去──那里乞儿的行举着实让他好奇,可等走近了他仍是难以理解,或说看不懂这些怪异的行为,因而他心里想:“难道他们饿傻了。”此念一浮,刚闪出的恻隐在意识到自已有吃的时,倏的变成了恐惧。佳飞加紧步伐,目光不自已地往后欠,突然,他似乎瞥到了罗子,于是,又一次回头,果然找到了他。“罗子!”佳飞喊出声。
罗子的心神集于一事,冷不丁被人一叫受着了惊,见是佳飞他脸上缓出笑,说。“你咋在这儿?”随即他又向墙下的孩子望,走了好几米,又问:“布毛呢?”他的话刚出口就看到了吴泽,他讪讪一笑,接过于佳飞怀里的野菜,面向吴泽说:“我圆满完成任务,专在这儿等你们。”
吴泽不言语,正想让他讨没趣,于佳飞却一旁开口问:“罗子,你趴在墙上干嘛?”
“他刚听”隔墙有耳”,想试一下实。”吴泽打趣罗子,对佳飞问:“你知道”隔墙有耳”吗?”
见佳飞不知作答,罗子一旁解释说:“意思是偷听别人讲课。”为自已能主动,他心里有些得意。
“你在偷听谁讲课。”于佳飞於在这话题上,他问罗子:“咋那么多人”。
“罗子是要读懂字的,所以说不得‘偷’字!”吴泽见罗子不支声,就向他问:“这次学走了几个!”
罗子本是挺胸要说的,思想了一会儿又赧赧然不言语了,他正处于窘态,忽听得背后有人喊:“家辉──等一下,家辉。”
三人驻足,回头见一衣着半旧,肩挎佳飞一样布包的八岁男孩匆匆跑来。罗子意识着是叫佳飞,忙挥手示好,谁想这孩子走近对三人看也未看,只朝路过的另一人应话。罗子没被人理,一时脸上臊红尴尬,口疾声利就向那孩子喊:“鬼东西,你把爷们儿叫住,怎么不睬我们。”
那孩子往后瞅,见四下无人,明白对方是呲自已,先是被罗子的高个吓怯了,但马上又不示弱地辨说:“谁叫你了。”放低声他垫了句。“标准的流氓。”
罗子也意识到理屈,可抹不过脸上燥热,仗自已身高力大,逼进一步,星眼瞪着颦眉喊:“嗨,小子还抢理,你信不信我真做流氓!”
“流氓我就会怕?”莫名地受人恫吓,这学生着实的憋屈一肚子火,愤愤中竟生出勇气向前跨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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