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英布终究还是反了,自诩领兵打仗除韩信之外再无人出其右的英布短时间内便集结了数十万大军,扯起反叛大旗,直言刘邦一山野痞夫不堪当九五之尊。刘邦大怒,即刻下令御驾亲征。
戚嬛一早从刘邦口中得知要亲征的事儿,担心朝中大臣会反对她随驾出征,刘邦改立太子的苗头刚起,她断不能有稍许松懈,只有如意当了太子,她才算彻底改写了戚嬛的命运。
刘邦出征,戚嬛请求跟随,刘邦本人自然乐意,毕竟有戚嬛在身边他可以舒服很多。但朝中大臣反对的声音不小,尤其是樊哙、曹参,大举妃嫔随军的不详例子。实则是反对戚嬛再给刘邦吹枕头风,重提废除太子之事。为此,惹得刘邦烦心不已,戚嬛在后宫闹了那么一出,吕后的贤德名声广传,相反戚夫人见识浅薄,被吕后处罚,刘邦赏赐赞许,冷落了几日戚嬛,转而去了其他妃嫔处。因此,戚嬛左右不了大局的流言也传了开来。
最终,戚嬛还是如愿跟随刘邦出征了。
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去的车驾,沐夕迎风而立,身边的审食其眼见吕后神色微凉,心里对戚嬛的恨意更增一层。
刘邦出征之后,太子刘盈监国,皇后吕雉临朝听事。上朝第一日,刘盈死活不肯上车驾定要和吕后一般坐歩辇。沐夕上前询问,得知刘盈自打进宫之后,个性尤其软弱,尤其害怕车驾。
沐夕抚了抚刘盈的头发,心知刘盈心中惧怕的并不是金根车,而是当年他们姐弟俩逃难在草丛中被夏侯婴看见带上刘邦逃亡的马车,项羽的楚兵紧追其后,夏侯婴驾车十分凶险,刘盈尚小面对颠簸不断的车驾不由得嘤嘤哭泣,谁知刘邦兵败心烦几次踹刘盈下车,如果不是夏侯婴执意带上姐弟两人,此刻刘盈怕是一早被乱军砍死了。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几次三番踹下马车,怪不得刘盈会有如此阴影。沐夕叹了口气,弯腰拉着刘盈一起走上金根车。刘盈感觉到自己娘亲手里的温度,心里才稍稍安定,顺从的跟吕后同坐在金根车里。
“母后,你是不是也觉得孩儿软弱不堪大任?”
上车之后,沐夕一直握着刘盈的手不放,直到他颤抖的身体安定下来,伸手揽着他的肩膀给他依靠。
车驾前往未央宫,刘盈抬头看着沐夕,稚嫩的脸颊充满了小心翼翼,“朝中大臣各个议论易储之事,戚夫人也总在父皇面前说孩儿羸弱、胆小不堪大任。”说着刘盈深深低下头去,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般。
沐夕心里某处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曾面临过这种场景,明明不是他的错,但刘盈脸上那种大家都说是我的错那就是我的错的表情让人心疼。说起来,刘盈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大家只关注他是不是有用。是不是让人满意,却没有人真正关心他是不是开心?
“盈儿,母后知道你受委屈了。”沐夕揽着刘盈肩膀的手收紧,“无论是你父皇还是母后,都对不起你。”
“呜呜...呜呜...”刘盈突然嘤嘤哭泣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似乎长久以来的委屈一发不可收拾,继而嚎啕大哭。
沐夕没有阻止,而是任由刘盈靠在怀里哭着,任由他发泄小小年纪不该承受的委屈,伸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抚着他的背,安静的听着他的无声控诉。
车驾路过建章宫,眼见就要到未央宫的时候,刘盈不哭了抬头看着自己的娘亲,红着一双眼睛问:“母后,孩儿又让你失望了,对吗?”
沐夕笑笑,拿出手绢给刘盈擦去眼角的泪珠,摇摇头,“傻孩子!在母后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从来不曾失望过。”
“是吗?先前你总是教导我要以江山社稷为重,要以汉家天下为先,要和父皇那样刚强坚毅才能守得住刘家的江山。”刘盈有些疑惑的看着沐夕,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里带着对方才那点儿温暖的无比眷恋。
“是的!”沐夕笃定的看着刘盈,伸手替他整理一下衣衫,“母后之所以那么说也是堵悠悠之口,心里如何不知盈儿的担当?说实话,母后和盈儿一样,对那些个老东西指手画脚、之乎者也的也烦透了,可是也要听,毕竟只有听了,咱们才能知道谁是真有本事,谁是在吹牛皮。找到真有本事的人,帮咱们做事儿,咱们不就轻松了吗?听着他们的话发现其中的乐子,也不会在朝会上觉得时间漫漫,难熬无比了。”
“找乐子?”刘盈一脸不解的看着沐夕,“全是军国大事,哪里来的乐子?”
沐夕神秘一笑,附在刘盈耳边低语了几句,刘盈惊喜的抬头,“母后此话当真?”
“盈儿不妨一试,倘若母后所言有虚,盈儿可以...可以罚母后做一件事,可好?”
刘盈看着沐夕满眼的笑意,“那...如果盈儿能入母后所说,找到了乐子,还能让朝臣夸赞,母后可不可以奖赏一下盈儿?”
沐夕很是大方的点点头,伸出手“来!击掌为盟,决不食言!”
“嗯!好!”刘盈欢快的跟沐夕击了掌,而后掀开车帘催促宫人,“还没到吗?快点,快点!”
“是!”宫人得令加快车速。
刘盈又坐回来窝在沐夕怀里,温顺的像只小绵羊。
史书里的刘盈总以软弱、良善,资质平庸的论调出现,事实证明并非如此。年仅十二岁的刘盈端坐在朝堂之上,对朝中大臣的奏事禀报,对答如流,偶尔还能打趣一番,惹得朝中大臣无不打起精神好好应对,卷帘之后的沐夕一直微笑聆听,对大臣们惊讶无比的反应很是满意。
从前刘邦出征,大小事情都决断于吕后,监国的太子看起来更像是个摆设,不想今日让所有大臣都刮目相看,虽然刘盈的反应和应对还稍显稚嫩,但眼光长远,有见地且收放自如,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一代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