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五人的视线集中在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脸上。庄超恒,陪审团中最年轻的一个。他表情平静严肃,端坐在座位上。
“你怎么回事?举手啊?!”顾涛对着这个他眼里的小屁孩喝斥道。
五道视线射向庄超恒,很灼热。
“我只是觉得,这样轻率地去决定两个年轻人的死活,似乎不太公平。”庄超恒有礼有节,语气很平缓。
顾涛一下子像一只被激怒的公狗,要跳起来咬人。“哈?你说不公平?他们这种小畜生,吸毒,赌博,打架,现在终于杀人,这种小杂种被判死刑你说不公平,那你说说看什么是公平?!”
周晴用余光瞥了一眼顾涛,露出不舒服的神情。
“我是第一次被选中做陪审,我查了一下,陪审团的责任是断定犯罪事实的真实性。我觉得这个案子里,尽管被告人之前劣迹斑斑,但对于杀人这一点真的很难说。”庄超恒说道。
刘彤急了,“你作为一个男性,难道不能理解弱势群体的感受吗?你能理解被害人家人的感受吗?一个小女孩被一帮流氓拐到偏僻的录音棚,你说怎么可能没事?”
“而且,最后一段录像没录下来,谁知道是不是那两个小畜生搞的鬼!”顾涛总是很愤怒。“在录音棚连衣裙都被扒下来了,难道还不够证据吗?”
“不够。”庄超恒淡定地说,“不够作为杀人的证据。”
“哼哼。”顾涛前倾的身体突然向后仰倒,庞大的身躯压在椅背上。他用鼻孔看着年轻人,轻蔑地问,“小伙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个快递员。”
“哈哈,瞧瞧,快递员要做法官了。”顾涛和刘彤一起笑起来。“你是要为那两个小流氓辩护吗?”
“我不为任何人辩护,我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判断误杀任何人。哪怕他们劣迹斑斑,但我们的6票通过可以直接导致死刑立即执行,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草率害死两条人命。”
龚豹在思考。
出手时间在一瞬间。就在那时。
我终于赶到这个所谓法院的地方。
地点没错。场景没错。只是为什么在我走进法院的时候,感觉整个声场有点不对?
在法院正门对面,有一片专用停车场。我去停车的时候车里正放歌,突然我觉得一丝异样。在某一个地方,周围的声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尽管是室外露天停车场,为什么我像是进到了空旷的室内,会听到一丝丝回声?
我在“法院”门口来回倒车移动。
几次三番,我确定了一个“边界”!“法院”被某个边界包围,边界之内的空间,我能听到所有事物、汽车、电动、行人,都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回音。
如果我的耳朵也只能听到极其微弱的回音,那可想而知一般人什么都感觉也不到。包括龚豹和一百这样的二班人。我见到龚豹和一百,第一时间和他们说了这事。龚豹反应平淡,就和他当年和我说起豇豆和戆大的事情一样。
他面无表情。对一百和我说,我出去一下。说完他背着双肩包走出法庭。
龚豹来到法院门口,那个225分警卫正精神不振地打着哈欠。
龚豹开始假扮盲人。
两只手在空中摸索着,摸着摸着来到225面前。
225用怪异扭曲的眼神看着龚豹解下自己的裤腰带,掏出他为国争光的**官,准备撒尿。
“操!”225一把推开龚豹,“你干什么!”叫声之大把周围另外三个警卫全引过来,手中紧握的M8X随时准备着。
“哎哟,哎哟”,龚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不好意思!我看不见!”龚豹的视线涣散,表情没有恐惧只有抱歉,“不好意思!我眼睛看不见,真对不起!”他起身背好双肩包,继续问,“你知道厕所在哪吗?”
225显然余气未消,却又只能憋着,不搭理他。
“一边去!这里是法院你知道吗!”旁边的警卫恫吓龚豹,“再乱搞就逮捕你!”
“哦哦,不好意思。”龚豹摸索着离开,朝法庭后面走去。
“妈的,见鬼了。光天化日一个瞎子对我掏**。操!”225骂骂咧咧,“怎么今天时间这么长!”
另外三名警卫附和着。
龚豹飞奔起来。他绕过法院正门的立面,来到侧门,那几个警卫还未散开,这里是视觉盲区。
最关键的是,这里还是休庭后工作人员的通道。必经之路。
龚豹打开双肩包,用标准的体操姿势翻上通道入口的门栏。办完事儿之后,还在门口边上撒了泡尿。
“操!你怎么还不走!”闲聊完的一名警卫发现了龚豹,“还在这儿撒尿!快滚!”
“不好意思,我在这儿等我朋友来接我,我这样哪儿也去不了。不好意思,我就坐在这里。”龚豹赔笑,“那个,实在是忍不住了,对不起对不起!”
“滚远点!”
“好好好。”
龚豹坐在边门与正门的中间,稍远些的位置。这里可以看见任何人出入法院。
“你意思要让我们再浪费自己的时间来这鬼地方第二次吗?”顾涛的不满写满他整个巨大的脸庞。
“我看了案件的记录,从案发到今天庭审才三天时间。我觉得这个案件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如果能再给双方几天调查的时间,应该可以更清晰的。”庄超恒说。
除了顾涛依旧在一边骂骂咧咧,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
周晴低着头,仿佛陷入了沉思。
有谁,能轻易而草率地决定另一个生命的归属呢?
6点40
我一坐下来,缓缓神开始用耳朵仔细听。一听,就傻了。坐在原告席上的老人?
那老人看上去有点熟。正在和他的律师讨论情况。相貌上有变化,但这声音和说话的节奏,不就是我照顾了两年多的张绛老先生吗?!
张老不是去世了吗?!我双手撑住大腿,以防我自己一下子跳起来。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相信,这几天,我要抓紧从一个记者、摄影师,变成一名“战士”!
听完一百对庭审过程的描述后,我就更觉得很奇怪。尤其是戴律师最后提供的证据,几乎可以直接证明那个女生和现在庭上的原告之间,并不是真正的祖孙关系。庭审如此匆忙地召开,而且原告方目标直接且明确——直指“死刑立即执行”。究竟是为什么?
张书冉。就算他双目炯炯有神和之前差别再大,那两道惊悚的伤疤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睁开的双眼透露出令人不安的微光。但是,声音骗不了人!忽然我想起在昨晚去养老院时,在他房间门口看到的那个人影。
那个人影难道是,张悦然?
有着乌黑的长发,在飘动的瞬间露出了令人着迷的水蛇腰。修长的腿稍纵即逝,不可捉摸。
我泌出丝绒般的汗珠。用力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直到血液从皮肤下流出来。静心聆听。盯着老人,目不转睛。我要听见老人的呼吸和心跳。顾北你可以的!
老人看到了我。目光一闪而过,像是从未见过我一样。但是,我听到了,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老人的呼吸停滞了三秒。那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伪装的本能。那三秒内,平缓的呼吸声是完全中断的,是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精心设计的阴谋啊!
我手心直冒冷汗。
可以伪造身份到这种地步,连法院和警察都骗过,表演的能力如此之强,这对手不简单!或者说……这个所谓的审判、法院、法官,都是某个人的技能造就的?但是为什么他们冲着我们来,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而且目标如此明确,就是要至大胖和沈默于死地呢?
目标如此明确地要判死刑立即执行,为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杀人天赋。
在我的记忆里,是有这样的人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