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佣人虽还在进进出出的忙碌,厨房里头也照样飘来饭菜的香气,可沈府偌大的院子里,总有些莫名的萧瑟。
可她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人真正同她亲密相处过,因而她孤单惯了,这会并没什么感伤。
雪鹃着紧她,怕她冷了,从院里抱了一袭和软又暖和的红绸子罩袍来,她披上这个,依旧是冷冷清清地坐着,似那庙里头的僧人扫雪,又似那道观里的姑子看花,看去只是又避世寂寞,又无人可以打扰一般。
她娇小的身形掩在这一袭红罩袍里头,面容便似那殷红盛放的花里头素白的蕊,瞧着越发的清冷可爱。
她慢慢饮茶,终于低声开口道:“什么时辰了?”
雪鹃替她理好衣襟上的绦子,站起身来:“姑娘,申时了。”
哦,申时了。
大房里的奴仆路过红叶居,也还恭敬地叫她一声五姑娘。
可眼看着这些人都要走了。
沈婉宁不由得嘴角噙着抹笑。
大伯父沈秋山因着自己对他说的那件事,这才回家来主持沈老夫人这桩公案。
可沈老夫人死了,他便把她的坏处全忘了,想起他未竟的仕途来,因而便对直接造成他仕途被毁的侄女儿生出一股气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回江南老家去却不带着他们二房,似乎也该是人之常情,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那她母亲的嫁妆怎么说呢。
若是她因为这事闹起来,反而那外头的人还会对她指指点点,沈家这五姑娘忒不懂事,生下来便没了母亲的,自然是自小便倚仗着大房伯母的拉扯,怎么如今倒撕掳起恩人来了!
她嘴角还噙着笑,握着茶杯的指尖却发冷。
终究还是讨回来好些,她重活一世,又不是为了给人做功德,说到底,图个心安理得,现世安稳罢了。
母亲的嫁妆,这几个字就足以让她生出许多渴望来,遑论大房占着这些嫁妆生财了许多年,大伯父的官场打点能这样顺利,固然与他个人密不可分,但钱财打点始终是最好最快的探路石,否则,他也不会爬的这样的快……
思绪到此微滞,沈婉宁瞧见身上那袭罩袍的颜色,十丈软红也抵不过一分的妖娆。
立刻她便想起手腕上的图腾来,或许也不该叫它图腾,总之不是什么祥兆——
“雪鹃,备车,咱们去别院。”
别院的大门上点着两盏红灯,飘飘展展地映在沈婉宁的眼眸里头,她立刻皱眉问那门人:
“谁让你们挂这?府上丧事刚出了头七,挂红灯是做什么?”
那门人慌忙道:“姑娘,是您前几日刚请回来的师傅说的,说咱们院子里头有异状,要挂这个来驱邪的咧。”
雪鹃见沈婉宁眉头更紧,连忙跟着斥道:“还不取下来呢!”
那门人这才架梯子把那两盏灯取了,沈婉宁披着那红罩袍,走路带风地进了院子。
院里大樟树下,围坐着一圈儿喝酒拼拳的人,沈婉宁一眼先瞧见,那烂醉如泥的,可不就是镜翁。
前世的记忆总在午夜梦回时令她困惑又痛苦,加上今生经历的种种异常,似乎冲淡了她对镜翁的这份亲情般的依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关怀与审视并存的心情。
第五十章 飞花似梦(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