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我回营想要点兵时,我的一个侍卫却迎了过来、在我耳边悄声说了一句:“有人在偏帐求见您。”
我看了他一眼,问道:“是谁?”
但他只是摇摇头道:“那人不报姓名,只说要与您当面详谈。”
我知此事必不寻常,于是嘱咐道:“那你先讲门口守住,若无我的命令,不许外人擅自进入。”
“遵令。”
言罢,我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便抬脚走向我那偏帐。
帐篷内没有点灯,我只能凭借入口洒入的微弱光线来判断我那神秘客人的位置——只见他坐于帐篷角落的椅子上,看见我进来,便起身走了过来。
“回鹘述律部的硖跌大人,幸会幸会。”一道音调有着轻微上扬的男声在我面前响起。
随着那人走至我面前,我看清了他的脸。眼前这儒生打扮的男子竟生得粉面朱唇、白净的面颊上有一双吊起的凤眼。而他周身所环绕的氛围,都与幽州这偏隅之地衬得格格不入。
我疑惑这样一个不似军人模样的男子竟能随意进入我的营地,便问:“阁下是……”
“在下柳成原,是朝廷派驻的雄武军监军使。”
雄武军监军使……
我一下便想起了自己在雄武军军营的遭遇,而当时祖合热想要引我去的、正是那监军使的驻所。
看来,我从雄武军处出逃的消息,还是被眼前这位朝廷派驻到地方军队中的眼线所知晓了。
那柳成原见我不言语,便笑道:“看来您是想到什么了。”
我不喜他探究的目光,就收敛神色道:“既是朝廷命官,莅临我这蛮夷驻守的边地又所为何事。”
“大人不必紧张,”他笑道,“我是来给大人送一个机会的。”
“机会?”
“正是,”他缓缓道,“我在这与北疆两番接邻的肘腋之地停留多年,只为寻找一位合适的人选,而这人选,只能从回鹘遗民中的硖跌一姓中挑选。”
我沉默着看着他,心知多余掩饰已是无用,便道:“使君怎知我姓硖跌?”
“我在雄武军城内听闻城外有逃兵,并且其中一人死于军城城门下,便对此事了然,”他道,“但请大人放心,我并未将此事告知雄武军军使。毕竟,他与硖跌氏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对刘景昭的过去并不感兴趣,只对他道:“请说明您的来意吧。”
他笑着点了点头,反问我:“大人应已见得雄武军城畔被押禁的回鹘人了吧。”
“没错。”
“那大人可知,雄武军一地只是冰山一隅。而在幽州西南方向的河东,则关押了上万口您的同胞。”
我一听他这么说,惊讶得一时难以言语。只听他又道:“自朝廷将这些降户安置河东以来,已有大约五六年的时光了。如今这部回鹘人中,大部分已转为熟户,在河东的马司中服役。”
我心知这些人虽在马司服役,实际其身份依旧属贱民、是受到严格控制的。而当初助我逃脱的亚特,却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与汉人同样、成为自由的编户民。
于是,我问道:“他们可有机会取得与贵邦子民相同的身份?”
听到我这句话,柳成原并未正面回答,只道:“若他们愿意继续顺化从良,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从他眼神中的笑意里,我看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轻叹口气,问他:“所以,使君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大人可知,当今圣上不愿赦免这些回鹘降户的原因,终究还是介意他们人众散乱,若与平民混居、则难以管理?”
第二五章:谈判(上)(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