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张氏和她儿子许秘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许秘自进门到现在,目光就没有从秀云身上挪开过,一口小白牙咬得“咔咔”作响。
就这样将近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孟许氏终于要切入正题了。
“有才,姐姐这次过来,除了探望探望你之外,还有……”孟许氏顿了顿,感觉有点难以启齿,但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想借点粮食……”
她不会去说自己一家过得怎么怎么贫苦,并以此去博得别人的同情,就像她经常同孟洵说得那样:就算穷,也要穷得有骨气!
如果许有才一家不想借,她也绝不会多说半句话。
听到“借粮食”这三个字的时候,许有才倒是一切如常,唯有那许张氏瞳孔微微一缩,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意。
“可……”
许有才想也没想,脱口便要说可以,结果这才刚刚说出第一个字,腰部就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许有才知道这是许张氏在作怪,于是将后面的话给生生咽了下去。
“可容我们想想!”
许张氏赶忙接过话来,向孟许氏报以一个歉意的表情,随后便急急将许有才拉了出去,也不容他分说。
许家夫妇二人出去后,整间房里就只剩下孟许氏、秀云、还有一个死活也拉不走的憨人许秘。
孟许氏古怪地看了一眼许秘,就见这憨人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秀云,眨也不眨一下。
孟许氏又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秀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劳累。
“你个耙耳朵!还真想把咱家的粮食借给你姐吗!”
“我······我落难的时候······胞······胞姐帮了我很多,现在她有困难了······我也想尽点绵薄之力。”
“她家里困难自有她男人顶着,你瞎操什么心,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还会有无数次,她难道还想让你这个弟弟养着吗!”
“可是······”
“别可是了,这件事我说了算,你就别管了!再说了,她儿子伤了我们家秘儿的这笔账还没算清呢!”
“你想干嘛!可别太过分,她怎么说也是我姐!”
“放心,奴家自有分寸。”
片刻后。
许张氏笑脸盈盈地推门而入,却不见许有才的身影。
孟许氏站起身来忙问弟弟的下落,许张氏只道他临时有客,先走一步了。
孟许氏点了点头回了座,然后便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许张氏心里清楚得很,她这是在等自己的答复,于是暗暗冷笑,但表面上又装得一副非常热情的样子,道:“夫姐,您说您难得来一次,家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见孟许氏依旧没说什么,这许张氏也懒得再说这种套话,直切正题道:“至于夫姐方才所说之事,奴家和夫君商量过了,只是家中粮食所剩不多,不知夫姐所需多少?”
“五斗便可。”
孟许氏的语气很平静,心里面对这个弟弟失望透顶,想不到这么多年的姐弟情也顶不过一个许张氏。她刚想起身告辞,却听许张氏这般说道:“那夫姐就随奴家来一趟吧。”
饶是孟许氏早已不抱希望,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还是微微亮了一下。
最夸张的还是秀云,小丫头估计快要饿昏头了,一听有粮食了,立马一蹦三尺高,脑后的两只羊角辫一晃一晃的。
憨人许秘不屑地看了看秀云,慢卡顿的脑子里面根本就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高兴,不得已只能冲秀云挥了挥小拳头,吓得她连忙又躲进了母亲的背后。
许张氏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嘴角边泛起淡淡的笑意。
······
这边我们又说回孟洵和钱滚滚这两个人。
孟钱二人昨天在粮铺里当了一下午的搬运工,身体本来就还劳累,结果一大早又被夫子拉去练了一个多时辰他新教授的拳脚,心里自然是苦不堪言。
哪知道一个上午过后,这二人惊奇地发现昨日那种疲乏之感竟一扫而空,整个人精神奕奕,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二人啧啧称奇,心道这必是夫子的功劳。
不过,身体既然没事了,那就继续去干活吧!
青春就是要这么燃烧的!
于是武课一结束,孟钱二人立马就跑得没影了。
孟洵和钱滚滚先回来一趟家,分别向自己的家人告了个别,以免让亲人们担心。
无故令亲以忧事已者,此乃不孝也。
孟洵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中空无一人,虽疑惑,却也没在意那么多,随即去和钱滚滚汇合,一起朝着“梅记粮铺”去了。
“快点!快点!手脚快点!”
“梅记粮铺”的院子里,那名管事又开始趾高气昂地呼喝来呼喝去。
但除了个别人之外,大部分工人的脸上都是漠无表情的。
当然,在这些个别人里面,钱滚滚是必不可少的一个。
“娘的!这小子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
粮仓里,钱滚滚一把掀翻了扛在肩膀的粮食,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行···行···行了!”孟洵有些吃力地将粮食垒好,随后抹了抹脸上以及脖子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说道:“没有必要这种无聊的事情大动肝火,这样对身体不好。”
“你难道不生气吗?!”钱滚滚问道。
“生气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继续干活,在这里的人通常都是被生活所逼,实在没办法才来的,否则你以为这些人天生就喜欢被人打骂不成。”
孟洵望着钱滚滚,一字一句说道。
“小兄弟说得好!”
旁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位中年人,带着些许赞赏的目光,将手中的水囊丢给了孟洵。
孟洵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然后便畅饮起来。
钱滚滚看了一眼那个中年人,又瞅了瞅孟洵手中的那个水囊,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竟生起闷气来,谁也不理。
孟洵看在心里,暗自觉得好笑。
“给!”孟洵将手里的水囊递给了钱滚滚。
“哈哈!还是孟洵你够意思,这个兄弟没白当!”
钱滚滚哈哈大笑,接过水囊便开始鲸吞牛饮。
孟洵微微摇头,但脸上却泛起淡淡的笑意。
能有一个和你同甘共苦的人,真好。
喝饱歇足,孟钱二人这就要继续干活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孟洵总感觉这粮食的分量没有以前那么足了,若换成昨天这个时候,自己早就气喘如牛,摇摇欲坠了。
孟洵没有气力在这个问题上多想,在钱滚滚的催促下扛起一袋粮食就要走。
“兄长!”
耳畔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令孟洵微微一怔。
好耳熟啊?听起来像是秀云的声音······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这累得连幻听都出来了。
“兄长!”
秀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唉······看来明天该歇歇了,再干下去非得猝死不可,连幻觉都已经出来了。”
孟洵喃喃自语道。脸上的汗水顺着轮廓流进了眼睛里,模糊了视线。
而在那视线里,是秀云婷婷玉立的窈窕倩影。
“秀······秀云······你怎么来了!”
第四章:无良亲戚(中)(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