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衫老人丢掉手中蛋壳,在身上随意蹭了蹭。
中年书生眉头轻轻颤抖,嘴角微张后旋即合上,想要说些什么。老人似乎有所察觉,他看向身旁弟子,问道:“嗯?”
书生口中发苦,小声道:“老师仍是不修边幅......”
老人闻声一怔,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点点污渍,然后再瞧了瞧身旁衣衫如新的弟子,老人摸了摸胡须,似有羞赧道:“嘿嘿,以后一定注意。”
中年书生摇了摇头,似乎见怪不怪,“如果学生没有记错,老师这话已经说过三十六次了。”
老人大窘,一时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哈哈一声就要敷衍过去。
书生继续说道:“食饮、衣服、居处、动静,由礼则和节,不由礼则触陷生疾。”
老人抚须道:“善,为师知道了。”
书生似是不依不饶,“容貌、态度、进退、趋行,由礼则雅,不由礼则夷固僻违,庸众而野。”
老人闭眼,嘴角微颤道:“礼义纯粹......不错,此礼有理。”
书生嘴里继续说道:“故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
老人揉了揉眉心,胡须随鼻息而颤动。
见自家先生没有说话,中年书生看向老人,似要开口。
只见老人瞬间睁眼,一挥衣袖,十分气恼道:“打住!不就是吃了你一颗蛋吗?!”
见先生大发雷霆,中年书生终于低头闭嘴不再说话。
场间一时安静,师徒二人久久无言,只剩海浪拍打声。
过了好一会儿,看向远处海面的老人收回目光,似乎气消了大半,他轻声问向身前弟子,“世间所有伦理道德,善恶正邪,以何划分?”
中年书生恭声应道:“规矩。”
老人再问:“何为规矩?”
书生答道:“规以正圆,矩以正方。”
老人轻抚胡须,言语之间难掩赞赏,“你之前所讲礼义,其意大善,当然也算得上规矩。”
书生弯腰作揖。
老人继续问道:“可知规矩二字从何而来?”
书生想了想,摇头道:“弟子愚笨,还望老师解惑。”
老人手指书生,再指向自己,“正是你我,正是从这些世人谓之‘读书人’的口中、笔下而来。”
书生闻言所有所思。
老人继续说道:“常言道,读书认字明事理,修生养性识规矩,而谁又知道,恰恰正是这些所谓的‘规矩’反而将吾辈读书人囚困最深?”
书生紧锁眉头。
老人看向自己得意弟子,轻声道:“无需着急品咂个中意义,待你活在世间年月更久些,便知晓其中道理了。”
书生点头应道:“是,老师。”
只听得老人再发出一声长叹,似是自嘲。
“这世间的规矩,着实也太多了些。”
话音刚落,云层中响起一声惊雷。
老人面目严肃,嘴里发出一声冷哼,正要出声之际,眉头微挑,立马恢复先前那副古井无波。
“我道是什么,原来是那两个小家伙。”
中年书生反应稍慢,从而将自家先生神色中那一抹异样收入眼中,疑惑之余,马上将目光投向远处虚空。
天色渐晚,空中已现繁星,海天趋于一线,一时模糊不清,平常人根本无迹可寻。
只见书生稍皱眉头,然后淡淡说道:“无聊透顶。”
老人问向书生,“你与他们二人早已相识?”
书生答道:“不曾,只是这两年间在此海域偶有照面。”
老人摇了摇头,自己这弟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清冷了些。忽然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老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开口道:
“你可知修行界将你们三人分别称作什么?”
书生一时莫名,“不知。”
老人打趣道:“那小和尚被称为‘佛子’,小牛鼻子叫作‘道子’,而你嘛......”
书生干咳出声,神色怪异,有些尴尬道:“老师,学生还是不打算知晓了。”
老人大笑出声,“你猜猜看。”
书生紧紧抿嘴不作答复。
......
在人们无数年来的不停探索中,越来越多的海域逐渐露出它们的面容让人们熟知,但与之相对应的其他陌生领域,却真真能担起那个词。
“沧海一粟”。
在南离国以南不知几千几万里外的陌生海域,水天仿佛一线,虚空之上声响不止。
有人低语却如洪钟,有人厉声宛若雷电。
一个年轻僧人与一中年道士正在激烈交手。
年轻僧人于空中盘膝而坐,双手合十作揖,嘴中佛谒不断。
中年道士持剑凌空挥刺,但凡出手,声势不输雷鸣。
道道剑光击打向盘腿僧人,僧人依旧闭眼,纹丝不动,未见损伤。
久攻未果,只见道士收剑于胸,一比道指,一座巨大金色法相于身后乍现,法相身负神甲,手持一柄琉璃宝剑。
道士厉声一喝,道指指向僧人,身后法相一动,随即挥剑劈下,势大力沉,伴有滚滚雷声。
剑势瞬间来到僧人上方,见那僧人霎时睁眼,双目直视耀眼剑光,剑身微滞,然后继续下沉。见拦截无效,僧人重新闭眼,双手成掌交错额间。
法相大剑于僧人头顶一尺停下,发出一声巨大钟响。伴随僧人身形剧烈颤动,其头顶巨剑也摇摆不止。
僵持之下,道士剑身向下,虚势再压,法相剑身趋于平稳,剑刃压至僧人头顶半尺。
僧人受力,双肩一沉,腰身微曲,见其收掌放至腹前,右手覆盖左手,两拇指指端相接,结禅定印,复而睁眼,挺直身躯,一脸怒相。
第二十一章 儒家君子(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