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在上官孟君和新生婴儿之间来回看了看。她实在犹豫,因为她接到的命令是孩子一生下来就直接带走,她也知道皇后一旦产子,就将奔赴黄泉。
但看皇后那满眼的为人母的慈爱,孩子呢一离母胎就要与母亲天人永隔。
造孽啊!
嬷嬷叹了声可怜,抱着婴儿走到产床边。
就在上官孟君作势抱的刹那,产房门哐当一声被人用力踢开。嬷嬷吓得立刻抱着孩子远离了上官孟君,规规整整的站在背光线处。
一穿戴整齐威严庄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踏进产房,身后跟着着素色宫装明艳的女子。女子嘴角间有难以抑制的笑。
“上官孟君!”男子声线不含任何感情,这几个字从他嘴里喊出来像染了一层薄霜,带着寒气。
上官孟君已经收回了所有动作,冷着脸不发一言,也不看向男子,她微低着头,闭上了双睑。
男子对她的无视也不气,似是习惯了一样。他后面的宫装女子倒是将注意力转向了嬷嬷抱的孩子身上。
“所有人出去!”
“是,陛下。”
产房里的嬷嬷宫女接生婆们恭敬作礼退下。
“你也退下吧。”
男子转身对身后女子说道,语气也不似刚才的冰冷。
女子温柔地道了声嗯,便退了下去。
柳依依退下并不迟疑。
柳依依不喜皇后,她与皇后明里暗里斗了十来年吧。
从太子东宫开始,直到现在。
现在的她看着以前高高在上,睥睨人间的皇后落败得如同丧家之狗,心里有窃喜。
哼!不管你上官家的大树如何枝繁叶茂,今日它还是被伐下了。
柳依依排闼而出,她的视线仍然落在嬷嬷怀里的婴儿上。
“抱过来我看看。”
“是,娘娘。”嬷嬷不敢迟疑,将孩子抱上前去。
柳依依就着嬷嬷,掀开襁褓,盯着婴儿仔细看了会儿。
“这个模样真丑。”
柳依依扶了扶头上偏下的发髻,随意问道。
“男孩,女孩?”
嬷嬷低声回到:“女孩。”
柳依依听着是女孩,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又盯了婴儿一会儿,就转开了视线。
她似是有意无意地支起耳朵听着门内的两个声音。
但什么也没听到。
约莫一刻钟左右,皇帝出来了,他的表情比之先前更加凛冽。
皇帝手一挥,事先早就立在宫院的一群宫女太监捧着鸩酒,白绫鱼贯而行进入门内。
柳依依及抱孩子的嬷嬷大气也不敢出的低头立在宫院,听着宫门台阶上走下来的脚步声,她们的心跳都快随着成了一个频率。
宫门内传来一阵沉闷的挣扎声,感觉有种无声的凄厉萦绕。
大人们都很沉默,婴幼儿尚还睁不开眼睛,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理解她失去了什么,她还无法表现沉默这个词,所以她安静着,竟是除了第一声啼哭,再也没有发出呼吸外的声响。
当挣扎声渐渐停息,一群人照先前去一般出来,恭敬地跪下复了命。
皇帝冰冷着脸,揽过柳依依走了,自始自终未看婴儿一眼。
翌日,皇帝昭告天下,皇后上官孟君因难产殡天,以隆盛葬礼下葬于皇陵。皇贵妃柳依依贤惠淑德立为正宫,人称柳皇后,立柳皇后的嫡长子为储君。
上官皇后生产之女神武皇帝赐名为曾皙。
关于公主后来传出了件奇事。
据闻宫里奶娘在喂孩子奶时,竟发现公主衔了颗白玉莹莹的珠子。
这在宫中引了场轰动。
所以这公主又得了个乳名——衔珠。
人人唏嘘那偌大鼎盛的上官家族就这般大厦倾覆,无有完卵。
然而逝者如斯,所有炽热的东西都会冷却,很多事物都被人有意无意忘在了尘埃里。
…………
还是那块荒芜的流沙中,还是那湛蓝的天空下,还是那轮明日华光里。
两人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袍,身后拖着大体积的光滑透明的水晶球,颇艰难地正欲穿过这广袤的沙漠。
“白天的这里就像死地一样,夜里起码还有点生命气息。”
“没办法,沙漠昼夜温差大,不管是白日还是夜晚都够你我好受的了。”
“必须要快点找到她,这是我们此行的使命。”
另一人沉默了会儿。
“我们能杀了她吗?”
这人亦沉默了会儿回道:
“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