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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上)(1/2)

    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却没想到,第二回碰面来的这样快。

    下了学,我站在公交站牌前等车。己经配了新眼镜,也多拿了副镜片,小心的搁在塞满棉花的木盒里,不会上错车了。

    我今日特地查了新平巷,却什么也没查到。那我昨日去的是何处呢?站牌上确确实实写着新平啊,我还打了电话呢。

    “叮一一一”

    85路公交到了,我上了车。

    今日是周五,下学早,竟然还余了两三个空位,但皆是靠窗的。

    往往留下的空位都是临近窗口。新平的公车窗口是合不严实的,留着一丝小缝。夏日里没人坐是刮进来的皆是热风,闷得很。现下是冬日,湿冷的气流就从缝隙里钻进来,像刀片似的割在人的面上生疼。下了车还会余下弯月似的红印。

    但我不在意这些。从学校到家里有13个站,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下了车,双腿便灌了铅似的重。挪一步,从脚到腿肚子都麻得颤栗,好半天缓和过来。更何况新平路不平。公车上人多,车一开便前挤后涌,若是捧着书,便拉不稳勾环。书一掉,等捡起来时,就如同回收站里两毛钱一斤的那些了。

    这一个多小时得干等着,什么事也做不成。唯一的“好处”是:不用自己动,就可以瞬时平移5米,像变戏法似的。我喜欢看戏法沒错,可不喜欢自己亲身上阵。

    我将脸埋进羽绒袄里,从包里抽出一本书,慢慢的翻阅。窗外的花木商铺在明净的玻璃上显现,映入我的余光中。随着公车的行驶,窗外的景致好似飞速后撤,生出一种时光穿梭之感。

    前头传来“咔嗒”一声,我的身子往左侧歪了歪。是车轮压到一个小坑中了,司机很快又驶了出去。一路的颠簸是常有的,我早已习惯了。

    说起来,昨天经过的新平巷里路倒是平稳,无一处坑硅。新平市的巷子大多带着岁月沧桑之感,老旧的瓦檐、泛黄的院墙、转角藏有一两处青苔,石板路有着一股厚重感,因为时间久远与这些时光中的事而生几处裂口。例如我家所处的海棠巷。

    新平巷的房铺虽说都是木材建造,样式复古,却新,并无时光的沉淀感。新平这几年并没有新修的地方。越是细想,越是奇怪。我己全然看不进书,所性收进包内,思索新平巷的事。

    时间在思绪流转间总是流逝飞快,我被一声“叮铃一一”惊醒过来,到站了。

    这是倒数第二站,车变得空荡起来,我背着包跃下车。今天舅舅来家里做客,得早点到家,不能让长辈等着吃饭。

    从巷口进去,走上五十来步,能看到一株两人高、三个成人恰好环抱一圈的光秃树。那是棵海棠树,夏日里华貌葳蕤,一节细枝上就攒着五六朵海棠,桃色的重瓣吐露出金黄的花蕊,细小的叶片点缀其后。远处看来红粉的一片交叠中穿插着几片新绿,风一吹便成片籁籁的落下,像下了一场红雨,如真似幻的。一些乘着风飘至过路行人的身遭,蝶似的飞舞。那些人便探过眼神来,流露出一片赞叹。海棠巷,便是由此得名。

    原本的名字采衣巷除了巷中所居的老人,无多少人知晓。我之所以知晓,是因为我的祖母,她从前是采衣巷做衣服的一把好手。我初时能上学,也是依仗祖母从前替人制衣裳赚了些钱,不然那时还是一个普通职工的父亲是不会供一个女娃上学的。即便他知晓读书的好处,但日子结据,总要晚上几年。母亲和父亲虽都是大学毕业,但那时不注重大学生,专职反而抢手些。

    母亲毕业后就做了全职太太,家里就父亲一个经济支柱,日子难免不好过。但父亲从未责辱过母亲,因为母亲原本是要去教书的,只等我生下来。我生下来后父亲便让母亲做了全职太太。教书是件很光荣的事,所以父亲没有理由责辱(非折辱)母亲,是他让母亲呆在家中的。称是我那时小,祖母大了况且要喂奶,学校虽然有办公的地方也不大方便。如若当初母亲并未听父亲的话,说不定我的声乐老师就是母亲。母亲的任职书也是南中,作为一名民谣声乐老师。当然,可能就算母亲在那任职,我在学校也见不到她几回,声乐体育类的“闲课”多半被主课占去了,只等着大考时集训。

    后来父亲升了职,做了车间主任,我便也得以继续上学。又过了两年,我九岁那年,弟弟清泽就出生了。他出生时,恰逢一个盛夏,一夜间满树的海棠齐齐绽放,一树娇娆。周遭的邻里听闻母亲生了个男娃,都奇了,笑道,莫不是个侍花的仙童来转世?父亲看到弟弟也很欣喜,翻了七日的字典,还让我也找找典词,却仍没定下名字。满月宴时,一片带露的海棠被风吹来,弟弟伸出那只还未长好的有些青紫的手,轻轻执住了。清泽这名字就是源于那露珠。巷中的那株海棠树离院子不只百来步,又是东拐西弯的。凭着风力是难以达到的。

    绕到树的南侧,往左拐百来步,从左向右数第三个院子,便是我家的院子。

    海棠巷的房屋大多保留着先时的模样,青瓦檐、矮白墙。

    门大敞着,走到院前,便能清楚的看到院中的一切,并无遮掩。舅舅和父亲坐在小院东侧的圆石桌旁,桌上摆了几碟小菜、一壶酒。两人的面容都因为饮酒而醺红,在门槛前只听见朗朗笑声,不知他们低语着什么。

    我踏进院中,母亲恰好端着菜出来,见了我眉眼瞬时弯了弯,展出一幅笑颜,“妧子回来啦!”父亲和舅舅听闻声响也移过目光来,舅舅看着我笑了笑,转头对父亲说了些什么,父亲也扬起唇角,点了点头,眼眸亮了亮。

    母亲走到我身旁时轻声道,“妈做了侬爱吃的糖醋排,在锅里。”糖醋排!我的眼眸亮了亮。我喜欢吃肉,尤爱酸甜的糖醋排。母亲做的糖醋排入口糯嫩,酸甜有度,口齿轻合间弹而不涩的肉就在口中迸出汁液,酱香与甜香充斥着口腔。光论卖相:棕色的排骨流溢着金黄的汁液,一层层交叠融汇向青白的瓷盘周围延展,翠绿而不焉吧的葱花加以点缀,轻沾在汁液表面,便勾得人食指大动。

    今日舅舅来了,算是有客,故而不能多挟肉,至多两三回。母亲便让我去厨房先饱饱口福。我背着包走到舅舅与父亲面前道了声好,便转身进了屋。

    将包搁在床边的木椅上,我扭身向厨房走去。厨房在屋子最东侧,我的房间在西侧,要经过父亲与母亲的房间与弟弟清泽的房间。

    清泽的门开着,没关,他正坐在床上摆弄着魔方,被子叠成豆腐状摆在一边。我走过去,鞋底与石板面相触时发出轻响,“吧嗒一一”清脆而短暂的声响。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他抬起头望过来,手里还转着魔方,声音轻缓,“又要去偷吃啊?”我扭头看向他,“怎么?小仙童还管人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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