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总跟星星约定第二天去星巴克咖啡厅,见面后第三天星星就回了原公司上班。第一天上班公司还把之前上了几天班的工资补发给她。星星上了一段时间班后,回了趟母校,补办了被喳喳扣住的全部证件。星星和旦醒在覃总的公司干了几年,公司与一家跨国公司合并,工资从刚进去时的二千涨到二万。星星和旦醒婚后按揭买了房子和车子,还生了儿子龙龙。龙龙的爷爷奶奶抢着要到上海来带孙子,四笛在星星工作落定后离开了上海。
四笛在上海的遭遇五笛将其当故事说给钱诞桦听。钱诞暑为此专门来了趟,出资帮四笛盘下一间中餐馆。四笛炒菜比较拿手,当然,她当厨师档次不够,高价聘请了专业厨师,餐馆的生意好极了。四笛痛恨亲戚关系,最后却是在亲戚的帮助下,脱贫致富,也有点钱了。
二十三
这天,钱坤棠起床后见阳台上飞来两只喜鹊,驻足窗棂搔首弄姿。钱坤棠大喜,对人类的朋友鸟类飨以笑脸,还学圣诞老爷爷,送上礼物面包碎屑。钱坤棠喜欢喜鹊,觉得它是报喜鸟,不像乌鸦,黑不溜秋,是丧门星,只有满族人喜欢它,说它救过老祖宗努尔哈赤的命。
今天想来有贵客到。钱坤棠生活中最喜欢两件事;一是请客,二是被请。他就像孩子般爱凑热闹。
果然,喜鹊不辱使命,不一会,门外传来门铃声。
左婉从猫眼望出去,见一片衣香钗影,门外站着两位发老娇的女人,一位是来二孙女梨子,另一位是来三外孙女江妙真。梨子穿一套绿衣绿裤,衣裤上缀满红蛋。左婉思忖,多年不见,梨子姐生了龙凤胎?弄那么多喜、蛋穿在身上?江妙真也飞红涌紫,穿了条乡下人喜欢做被面的花儿朵朵开的长袍。左婉又有感慨,现如今什么都讲究土,吃要吃土菜,穿要穿土装,越土就越洋,赶明个自己也去买条花里胡哨的长袍穿穿。左婉开门迎客,嘴里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稀客,稀客。哪阵风把你们两位贵客吹来了?难怪今天一大早,喜鹊就飞到我们阳台上叽叽咋咋叫。”
梨子拎两瓶摩卡炭烧咖啡进了门,将咖啡交给左婉说:“我跟妙真一直想相约着来看看你们。听说棠哥是美国人习惯,不喝茶,喝咖啡,我就没买茶叶,买了咖啡。棠哥还好吧?我们都很挂念他。”
梨子自从跟情人私奔离开家,那么多年没回过临镇,如今之知情的故人大多驾鹤西去,留下没死的也都老迈,谁有空去挖这些陈年狗屁?梨子回乡当然不是荣归故里,但也有重要使命,看望太平洋彼岸回来的贵人。
钱坤棠此时已从阳台上迎出来。表兄妹几十年不见,又是握手,又是拥抱,恨不能接个吻。江妙真拎了篓脐橙,见左婉不接手,兀自放桌上,等梨子姐跟棠哥礼毕,自己接手行握手拥抱礼。
钱坤棠见了梨子、江妙真,感慨万千。印象中两人还是小丫头,梳着两根羊角辫,辫梢上还系着花蝴蝶结。岁月催人老,活生生将两个小伪娘催变成两块老辣肉。虽然扮嫩,大红大绿的穿,口红胭脂的涂,遮不住岁月留痕。就像有些老妖婆整容,皮是拉板实了,绷得太紧,看上去不像人皮,像脸上糊了层蜡光纸。有的美容店号称能去眼袋,老板娘自己的眼袋却大的像颧骨上长两只开塞露。她真有本事去眼袋?怎么不把自己脸上的通便神器先去了?就像有的瑜伽教练,肥颤颤的,号称她教的瑜伽是减肥瑜伽,为什么不先把自己的一身赘肉先练没了?
钱坤棠见两个表妹老得不行,将心比心,自己在她们眼里,肯定也是老妖怪一个,遂狠狠心,不再盯着两人脸看。
左婉泡上两杯茶,为棠哥端上咖啡。她见梨子姐绿衣服上的红蛋,喉咙发痒,头凑过去得梨子说悄悄话:“梨子姐,菩萨保佑,想来你一定生了龙凤胎,身上才添那么多喜、蛋。”
梨子脸上掠过一丝落寞,说:“哪里话!哪里话!老太婆了,还想生龙凤胎?再生要生怪胎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一早出去的钱坤佳到家。见家里来了梨子、江妙真,逸兴遄飞,双眼大放光芒,仿佛家里来了早已过世的祖宗八代。
钱坤佳不喜欢家里来人,觉得家里来的人都心怀鬼胎,都想来骗棠哥美元。为什么见了梨子、江妙真,恨不能跟左婉面对面站,对来人给个夹道欢迎呢?且听下文分解。
果然,叙谈一会后,钱坤佳开电视,让棠哥独自看,左婉说要出恭,自顾自去了卫生间。
钱坤佳把梨子、江妙真请进自己卧室,进门就赶紧锁门。锁门后摸出两个纸袋,里面各装五千元人民币,塞给梨子、江妙真,每人一个。
梨子、江妙真见一分钱要放到屁股沟里磨亮了才舍得花的钱坤佳,出手如此畅,同时被吓到了。虽然知道自己都是老八代,想卖她们不值五千块,但还是知道,这钱不是好拿的,该不会让两位老人家去杀人、放火、搞传销吧?钱坤佳见一辈子见钱眼开的两只老货哭丧着脸,有点不合常情,哈哈笑起来:“梨子姐,妙真妹,放一万个心。我钱坤佳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犯法的事,我绝不让你们干,你们要干我都拦着,害人的事,我做不来。”
梨子、江妙真想。你钱坤佳长十一根脚趾头,走路都沾地巧。听说寿哥的房产被他全部吃黑,强哥的房产被他霸占一半,棠哥的房产已经送给他。他天赋异禀,吃人不吐骨头。一张嘴是吃甘蔗上楼梯——口口甜,步步高。要把这种人当贼防,遂两人虽然爱钱,都不肯拿纸袋,放下纸袋抽身要离开。钱坤佳拦住两人,让两只老太婆床沿上坐,从床边抽屉拿出份文件,是钱坤佳和刘庭签的卖房合同。因为这份合同,刘庭失去房产一半,只剩下门面房,门面房后的房产,从合同上看,已经属于钱坤佳。两只老太婆看了合同都不相信,觉得刘庭两个儿子发了大财,怎么会在这区区小钱上吃大亏。钱坤佳说:
“我理解你们不相信,但你们有所不知,刘庭跟我签合同当时,她家还穷得要卖裤子。我今天求你们一点小事。在这份合同上签个字,作为见证人签个字。这份合同不是我伪造的,是刘庭白纸黑字跟我签的。当时旁边没有人,没有见证人,你们帮我做个见证,签个字,对这份合同有保证,打官司就成了铁证。”
梨子说:“我们当时又不在,怎么能做见证人?这是做假证,是犯法的。另外,庭姐孤儿寡母可怜,你就不要惦记他们房产了,做点好事菩萨会保佑你的。”
钱坤佳说:“梨子姐,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刘庭可怜?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两个儿子都是千万富翁。我才可怜,一个月才拿几个钱?我求你们帮我签个字,以后房子全成了我的,你们会有好处的。听说临镇暂时不开发,留着以后大开发,开发成中国的巴厘岛。你们帮了我的忙,房子上我以后发了财,绝对忘不了你们,论功行赏,五千块暂时给你们零用,大恩留于后报。”
梨子、江妙真原本以为钱坤佳出五千块,买她们当黑社会,去杀人放火,五脏六腑都高度警惕。见只是让她们做假证,这事虽也犯法,犯点小法,即使入刑,大多是拘留几天了事。再说,只要自己牙关咬得紧,坚持说当时自己在场,刘庭一张嘴说不过他们三张嘴,拘留所呆几天的罪都不用受,警察再有本事都破不了案,因为签合同当时没有摄像头。签三个字五千块,江妙真拿出手机,用手机中的计算器啪啪啪点几点,点出每个字值1666,后面还有一长串6,是无限循环小数,觉得这钱太好赚,何乐不为,遂首先提笔签了字。梨子见状也赶紧签。
钱坤佳见目的达成,虽然损失一万块,心很疼,考虑到这两个签字的价值,心疼缓解。遂将合同锁进抽屉。
几个人秘密交易刚完成,门外传来钱坤棠的笑声。几个人以为又有客来,忙迎出去,不见来客,只见棠哥看电视笑得七倒八歪,频频跺脚。原来电视里正播放一则奇闻;浙江警方抓获一男骗子,装扮成女人、女军人、女博士、女海归,与三个男人同居,骗他们钱。骗子在网上下载了B超单,说他怀了龙凤胎。三个男人听骗子歪屁斜放,都自认是龙凤胎爹。杭州的李先生被他骗8万,要跟他结婚。已婚人士张先生有个5岁的儿子,为他离婚,要跟他结婚。王先生跟他同居,被他骗钱,自认为是孩子他爹,要跟他结婚。钱坤棠笑连苍蝇都懂,不撒耔不会有蛆,这么浅的科普知识,这三位傻屌居然不懂,难道他们也像某些傻、B,以为亲亲嘴就会有子有孙?这么傻的男人他在美国没碰到过,回国后总算碰到了一回,可惜不是真刀实枪肉搏战,是在显示器里打遭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