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吃过了早饭,陈叔便派好了车。众人一阵手忙脚乱,终于帮林风把行李拿上了车。临走前伯母把小月叫到了身旁,好一阵嘱托。之后终于两人坐上了回城里的车。那是一辆古董的福特t型号轿车,在现代人看来它绝对算得上古董级的老爷车了,还得用手摇起动柄才能发动。不过,对于民国初年工业落后的中国的来说,这车起码得两千美金,那时的美金可是真的黄金,折算下来怎么也得一万来块的大洋。
车很快开出了镇子,道路瞬间似乎变得有些颠簸了。这也难怪,汽车一直到了改革开放初期对于老百姓来说都是个稀罕物,一直以来城镇间的道路都只适合车马通行。所以这车坐的也远远没有林风想象的那么舒服,速度嘛自然是连平日里蜗牛般的公交车都比不过的。一路上,抬头望着窗外,不远处有一片片高地起伏着的梯田,有挑着秸秆走过的农民,有推着独轮车赶路的一家几口,当然也有常常的马帮。小月也趴在车窗前,好奇的望着这路上的一切。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坐车,所以一路上她傻傻的问题让林风好笑不已。
终于,前方的城楼已经越来越近了。不一会儿,车速慢了下来。仔细一看,城楼下已经拥挤的堵满了人群,朝前一看似乎城门口设起了一道关卡,正在进行安检吧。也难怪,现在呢应该还是战时,自然也加强了进出的管制。突然,司机一阵鸣笛,前面的人群陆续向道路两边聚拢,让开了一条道路。终于,总算是挪到了城门口。一个面色黝黑,穿着蓝绿色军服的,肩上挎着长枪的中年士兵走了过来,司机掏出了证件和他一阵交涉,很快他便满脸笑容,指挥着前方的几个士兵打开了路障,车很快通过了城门口。忽然,身后隐约传来了这样的呵斥声:
“你们找死啊,还不快点那是周公馆的车”
似乎快要到晌午了,街上热闹极了。不算太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的穿梭着,两盘的房屋也多是之前看到的那种土墙瓦顶的矮楼,偶尔有那么几幢青砖砌成的楼房。街道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几根立起的木杆,仔细一看那该是电杆。两旁的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当然也有许多小摊贩在街前摆起了摊。司机不停的鸣着喇叭,汽车走得极慢。汽车在这座城市里绝对算得上异类,毕竟走了这么久也没看见其他车辆。黄包车倒是不少,三三两两忙碌的奔走着。
大约够了有半个钟头的时间,突然街道变得宽阔了起来,嘈杂的吆喝声,叫喊声也似乎小了下来。周围的建筑也变得整齐赶紧了起来,沿路望去多是砖瓦结构的二层小楼,红瓦、黄墙、绿窗。街道上还有巡捕在来回地巡逻呢。进到了街道中段,居然是一栋栋漂亮极了的法式的楼层。不时间,还能看到走出来的洋人。
小月也欣喜的望着,终于她忍不住也询问了司机大哥这是什么地方。
司机有些得意的说道:“巡津街”接着一阵侃侃而谈的介绍。
林风知道巡津街是昆明的一条老街,原先叫大河埂,后来清政府在此设岗巡视水情,名巡津堤,至清末逐渐形成街道,于民国初年得名巡津街。1910年滇越铁路通车后,不少外国人办的医院、洋行、酒店汇集于此。尽管平时无数次的路过巡津街,不过和现在那是截然不同的。谁能想到,一百年后的今天,这里早已经面目全非了,除了前面的药店还叫“福林堂“以外,所有的建筑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想到这里,林风似乎有些惋惜,因为这些法式的洋楼们实在是精致无比,当然一旁的青砖围成的院落楼房也是古色古香,别具一格。一百年后那些千篇一律,毫无生气的高楼与它们一比,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不一会儿,车在一个院落的门前停了下来。院门盘的墙壁镶嵌着一块精致的小牌子,上面用规整的宋体字刻着“巡津街13号“。和老宅不一样,门前没有石狮,也没有石墩,更没有那硕大的嵌着铜钉的红漆大门,甚至没有台阶。灰白色的砖砌成的院墙很矮,大约只有70公分上方是比墙还略矮些的铁质栅栏,栅栏上还嵌着些精致的条纹装饰。只需抬头便可以透过栏杆看到院中小楼一层的窗户。院门自然也是这样的镂空设计,拱形的门屋檐,并不高大,大约也只能容得下这辆轿车勉强进出。两人下了车,司机很自然的抬出了他们的行李。接着,院内陆续有人走了出来,恭敬的朝林风打了招呼,引他们进了院中。后面的人熟练拿起他们的行李箱,陆续走了来。
院子面积不大,大约二三十平米的样子,种着几个碗口粗的梧桐树,中间立了把太阳伞,伞下是一套白色的桌椅。周围放了很多的花盆,各式的盆栽倒是别出心裁。左手边,是一栋奶白色的三层小楼,这是他们刚才在院外透过栅栏看到的小楼。孟莎式的屋顶,坡度中有带有转折;屋顶上有精致的老虎窗,有园的有尖的,造型各异;外墙是用石材做的装饰,法式廊柱、雕花和线条,无不给人一种浪漫典雅的风格。小楼的门口是六级从上到下依次扩大的弧形台阶。
走进屋内,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从屋顶顺着流线型的线条蜿蜒而下,甚是引人注意。这一层应当是会客的大厅,环顾四周,镀着银色的欧洲宫廷式沙发,装饰着碎花的皮质坐垫和外套,比传统八仙桌略矮的银色茶几,下方铺着红色的地毯,四周的的拱形窗户旁,也是米白色的陈列架,和老宅中不同的是这些架子似乎装饰更精致,还有玻璃制的小门。墙壁上错落有序的挂着几幅油画。木质的地板,靠门口一侧是蜿蜒而上的木质楼梯,有些狭窄但却并不陡峭。枣红色的护栏显得有些突兀,楼梯贴墙的一面,每个几步便嵌着盏精美的银色底座的壁灯。
正当自己和小月欣喜地欣赏着这栋漂亮建筑内部富丽但却不失典雅的陈设时,突然楼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从楼梯口传来的。林风转身盯着楼梯,瞬间一个身影从楼梯上快速地走了下来,接着径直朝他跑了过来。还没等他看清楚那人的脸,突然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脸正贴在他的胸脯上,很久了也不愿松开。林风有些懵了,缓了一会儿,他低下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和小月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各自不够高,所以只好踮起脚尖用力的抱着林风。再看的她的装束,复古的发型,纯纯的齐刘海,简单的麻花辫,大约到了胸前的长度。粉白相间的格子连衣裙,脚下是一双精致的黑色方跟皮鞋。
突然,林风似乎感觉她哭了。不知怎么的,顿时他心中生出了一阵阵的怜惜之情,于是他抬了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好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穿着下人衣服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和蔼的说道:
“小姐,好了别哭了,三少爷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听完,那姑娘慢慢的松开了手,然后已经红了眼睛怜惜的抗着他,然后又一把抱住了他,然后大声地呜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