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生连忙出手相拦,他双掌一推,便把那三人推到一边。那三人的三股全力施为的掌力,在江湖生手上一触即消。那三人又惊又怒,齐声喝道:“尊驾难道非要干预我等恩怨不成?”
江湖生一拱手,谦退地道:“不敢。只是在下以为,这位医仙前辈既已诚意忏悔,又何必硬要他性命?须知,一人带着无尽的懊悔,惭愧地过活一生,要远比一刀下去什么都了结了的,要痛苦得多。而医仙前辈为了弥补自己当年过失,余生自会尽力救死扶伤,以其高妙医术恩泽世人。三位又何必定要取他一命呢?”
那三人哼了一声,却不置答。
江湖生又道:“说到底,你三人的大仇人,当是三十年前的那位心狠手辣之人。你们若要为主报仇,也该找那人才对!”
那三人听了此言,脸色大变,都又羞又恼地怒道:“你这不是废话!那人……那人本事太大,我……我三人……唉!我三人是个没用的废物,我们是废物!我们对不起东家,我们对不起东家……我们三人就是豁出性命,也碰不了那人的一根小指头。唉!”说着,他三人不禁声泪俱下。
江湖生听了,亦不禁沉吟,却道:“这样,你们将那人的姓名告诉我。让我来帮你们去了结了那桩恩怨,如何?”
那三人听他这一说,都是十分惊愕。
他三人相互看了看对方,然后将信将疑地道:“当……当真?”鲁东三魔中的老二却道:“我们虽知你这少年本事了得。但……但那人本事极大,只怕你……也未必……,更何况他现在早已……”南极医仙却喃喃地道:“若单说武功,这年轻人未必就……”
江湖生正色道:“在下本事低微,但相信事在人为。在下决意竭尽全力为各位了结这桩三十年的恩怨。至于列位说到的武功高低如何,我却以为,难道天下的事就都只能靠武功来解决吗?我一直以为,用武功来解决问题、化解矛盾的方法,恰恰是最坏的方法。”
那三人相互看了看,过了良久,最后异口同声地道:“好!”
鲁东三魔中的老大道:“若是你真能为我等手刃此人,这……这南极医仙……我们便暂且放过了他!”说到这里,他三人突然一齐跪倒,向江湖生磕下头去,口中呼道:“感谢公子答应为我等主人报仇!”江湖生一惊,忙伸手相搀,急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在下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于是,鲁东三魔将他们的仇人的姓名说出后,又是一番诚意致谢,便告辞离去,对这南极医仙则理都不理。江湖生却心下暗惊,沉吟道:“原来是他……竟然是他……当真意想不到……”
那三人去后,南极医仙忽然长长一揖。江湖生忙惊慌道:“老前辈不可如此,晚辈何以克当?”南极医仙道:“老夫答谢少侠,不是为了少侠你此刻救了老夫的性命,而是为了答谢少侠你肯为我了结那一桩三十年的恩怨纠葛。唉!少侠你既决意肩此重任,以后江湖的路,就很难走了。”
江湖生笑道:“老前辈无需为在下多虑。在下向来为人乱七八糟,天性惹是生非,从来麻烦不断,一直烦恼不休。”
南极仙医莞尔一笑,道:“少侠胸怀万丈,豪迈羁洒。此后必能逢凶化吉,修得善果。得盼少侠诸事顺利,前程万里。”又道:“今后少侠但有所求,老夫无不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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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过了一日,林瑞雪便即醒转。
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在一家客栈房中。此时,她不仅毒已痊愈,连身上的内外伤也全都好了。这自然是那南极医仙的举手之劳了。
林瑞雪却无论如何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几天遇到的事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件比一件奇怪。
林瑞雪推门出屋,下楼出了客栈,逢人打听之下,才知道自己还是在洛阳城中。她此时伤势已愈,功力全复。若再叫她撞见那些正派人物,她自是全然不惧。但后来得知三尺门欲召开武林大会,便想此时的天下各路的正派高手必定都在往洛阳汇聚,要是遇上了总归是十分麻烦。于是她心道:“我离开洛阳,虽然安全妥当些,但却势必会错过武林大会,错过这一这武林中百年一遇的大热闹了,这就未免可惜之至。”
她天性好凑热闹,最喜欢惹是生非。既赶上这召开在即的武林大会,又哪有叫自己错过的道理?
所谓武林大会,自明代以来,也才只开过三次,算上这一次,才不过四次。上一次武林大会还是在嘉靖年戚继光抗倭之时,而第一次则是在燕王扫北、靖难之役,第二次便是“土木堡之变”。所以若要她错过这百年难遇的武林大会,要她不去武林大会上捣乱,可真比杀了她还要叫她难受。
林瑞雪正感踌躇时,忽然心生一计,心道:“何不易容更装?”原来她想到了乔装易容的办法,换了模样就不怕被名门正派的人认出了。
于是,林瑞雪更不迟疑,当即便找到一家衣铺,去购置装束。她心道:“扮作什么样子呢,客商,脚夫,还是道士?”忽然她想起一人来,不由扑哧一笑,自言自语道:“之乎者也。不如便扮成他那样。”原来她忽然想到了那个十分窝囊又令人讨厌的落拓书生江湖生,于是便决定扮成个书生。
她依稀记得自己在昏迷前好像见到过那江湖生,后来便不知他人的去向了。她才懒得去想那讨厌的臭书生到哪里去了呢。
林瑞雪整束完毕,对着镜子一照,只见自己轻袍缓带,手摇折扇,当真别有一番俊雅风流。林瑞雪心道:“我这般模样却和那穷酸潦倒、惹人讨厌的臭书生一点也不像。哼!我干嘛要扮得像他?他一副邋遢惫懒样子,瞧着就叫人讨厌!”
林瑞雪走在街上,见了不少江湖豪客,便即举手抱拳,一一拱手作礼。那些人虽感莫名其妙,但见她这般俊雅风流模样,便也都客气地抱拳回礼寒暄,互道个:“幸会,幸会”,“久仰,久仰”。
林瑞雪又玩又闹的,自觉十分有趣,心想以后自己就一直扮成这样子行走江湖,倒也不错。
林瑞雪后来打听得知,武林大会的日子,定在下月初一。她心道:“离武林大会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待在洛阳实在无聊。”
又想:“那可恶的丛不输老狗,还有那个胡吹大气的清茗臭道士,我定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反正离武林大会还老远,这期间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去找他们二人的晦气!嗯,他们可能也在洛阳城里。丛不输这老狗,是修真教的。我便去找他修真教的麻烦吧。”
她计议已定,便向人打听了修真教的落脚处。原来修真教此番聚在洛阳城东的玄真观。玄真观本属于全真教下的道观。但全真、修真两教素有渊源,而修真教又是明代的武林大派,是以玄真观观主便极力邀请、招待修真教教众来本观同聚。玄真观观主道号青灵子,也是武林中人,但武功一般,名气不大。
林瑞雪来到玄真观外,心道:“这时候估计修真教的狗道士们都在这里,料想高手应当不少。我若硬闯进去,肯定斗不过他们。不如伺机窥察,等那丛不输老狗现身。”
她正合计间,忽从她身边走过两人来。只见一人秃顶,肩上扛着锄头;另一人则奇瘦,手里握着鱼竿。他二人深情阴沉凶恶,步法匆遽矫健。
林瑞雪微感奇怪,便觉得这二人好像不是寻常百姓。又好像是在哪听说过似他二人这般装束和相貌的江湖人物。正思忖着,她忽然想起,心道:“啊!莫非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