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蛰忽问道:“九哥,你不是说带我吃肘子吗?你没点耶。”哪知问了半天,赵畸零却不应答,呆坐在椅子上不声不语。步惊蛰叹了口气,道:“九哥,你又走神啦。”
过了多时,店小二才将酒菜都陆续端上来上齐。步惊蛰见他九哥仍在出神,便也顾不得等他了,于是就自己大吃起来,先把一盘子花生米往嘴里倒,咔吱咔吱猛嚼,随即闷了一大碗白酒。见到面前的一盆牛肉,更顾不得什么了,伸手便抓来吃,没命地往嘴里塞,也不见他如何咀嚼,三口两口便吞咽进肚子里,没片刻工夫,三斤的牛肉,竟被他吃得殆尽。接着又去撕烤全羊吃。
这时,赵畸零突然开口说道:“惊蛰,你喝酒吃肉的架势,越来越像四哥哩。你知道吗?他喝酒从来都是往喉咙里倒哩,多烈的酒哩,都是一倾而尽,仰脖子即干哩。四哥与‘极恶探花’笑饮血和‘酒疯’望海棠,他们三人并称当世三大酒豪!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去学他哩。他在江湖里的外号就是‘酒囊饭袋’,说是他能吃能喝,无人能及。”
原来一直走神的赵畸零突然回过神来,看着大吃大喝的步惊蛰,忍不住同他说说笑笑起来。
步惊蛰却光顾着狼吞虎咽,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就听赵畸零又道道:“北方人喜食面食,咱们到洛阳来,这里的饮食应该很对你的口味吧?惊蛰,你从小在昆仑山长大,口味应该是较接近疆、藏那边的哩,嗯,你一定是爱吃面食和羊肉。你在南京一直吃不惯江南菜,那儿的饮食太精致清淡了哩,不对你胃口。”
步惊蛰正啃着羊腿,嘴里嚼着肉咕哝着说道:“嗯嗯,我最最爱吃羊肉啦。羊肉太鲜美了!又肥又膻的真的很好吃啊。我小的时候在昆仑山上,没事的时候就放羊。躺在草地上,看着昆仑山天空上的云,那段时光真令我怀念。不过那时候,我太能吃了,我好像才四五岁,就能一顿吃下一整条烤羊腿或者四五斤的牦牛肉,还有七八个馕。我师父,以及我们整个昆仑派都很穷,几乎吃不上肉,饭也总吃不饱,所以我经常肚子饿的时候,就在昆仑山上到处挖雪莲和灵芝吃。几年下来,昆仑山上的雪莲和灵芝都被我挖空吃尽了。”
赵畸零点了点头道:“原来你从小吃了许多的昆仑雪莲和灵芝,怪不得你才生得格外健硕哩。我记得你刚来应天府的时候,样子吓了我一跳哩。你才十四五岁大,肩膀头就有铜锤大小,胸膛似石墩一般,更有八块生铁一般硬的腹肌,偏偏你体重又轻得很,腰窄腹平,浑身上下没二两肥肉。嗯,你要是再粗壮一些,你的这副身材可是最适合练江湖七绝技之一的少林派的‘般若金刚身’哩。可惜你没这个机缘。不过这次咱们来看武林大会,倒有可能见到少林派的高手,很有希望一睹江湖七绝技之一的‘般若金刚身’的神妙哩!”
原来,步惊蛰和赵畸零二人所以来洛阳,确是为了参与武林大会而来的。
自明朝以来,武林大会也只开过三起。
第一次召开武林大会,原在明初燕王扫北、靖难之役那段历史时期。那时江湖南北对立,武林分为两派,即拥趸燕王的一派和支持南京建文帝正统政权的一派。双方势成水火,激战不休。直到朱棣登基称帝,一统天下后,武林争斗犹不能停歇。为了平复武林争斗,朝廷最终被迫出面干预,以平息江湖纷争为目的而召开了明朝历史上的第一次武林大会。当时,朝廷诏令敢有不从、不停止争斗、继续火并,且拒不参加武林大会者,必以谋反罪论处。至此,武林南北两派争斗才被迫停止。而为笼络江南一带的南派武林人士,永乐帝朱棣更不惜将其中一些精英重金聘请招入大内,充任锦衣卫。而一向拥趸北京政府的北派武林人物,其中有许多高手则被勒令进宫,净身为宦,入职东厂,成为朱棣的密探。也由此开始,南北武林的江湖争斗,渐渐演变为锦衣卫和东厂之间的“厂卫”之争!
第二次召开武林大会,是在明正统年间的“土木堡之变”时期。明英宗被蒙古瓦剌部族俘虏。而蒙古军队兵临北京城下,社稷摇摇欲坠。在这样的特殊背景下,中原武林便召开了明朝的第二次武林大会。以少林、武当、丐帮为首的九大派一同歃血为盟,组织义军,齐赴京师,策应于谦,保卫北京。这一场北京保卫战中,官军驻守城内,以箭弩、火炮攻击城外蒙古瓦剌军。而中原武林的九大派人马则率领江湖帮派众人陈军城外,在旷野上与蒙古军展开肉搏战。最后,近十万江湖义士全部战死疆场。当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战场上随处可见江湖义士的残肢断骸。在官军和义军的齐心协力下,最终击退了蒙古瓦剌,赢得了北京保卫战。而战死的江湖义士,也被全数统计为官军阵亡人数,就好像从来不存在过这样一支自发组成的、视死如归的、用生命换来了江山稳固的、完全来自于民间的义军。
第三次召开武林大会,是在明嘉靖年间。东南沿海受倭寇侵犯,戚继光率军抗倭。于是中原武林便召开了第三次武林大会,群雄一齐投效戚继光,加入戚家军。至此,戚家军大大提高了战斗力,对倭寇连战连胜,终于取得了抗倭胜利。
这便是明代以来的三次武林大会。想不到到了天启年,中原武林又要召开武林大会。
为这次武林大会,周讨虏特意选派赵畸零与步惊蛰两个前来洛阳打个头阵。赵畸零江湖阅历丰富,能随机应变,会说南腔北调,搜集情报能力突出。而步惊蛰虽然年纪轻轻、阅历低浅,但好在他性格稳重,做事踏实,执行任务时从无差错,又总能化险为夷,别有际遇,最终完成那些远远超过自己能力范畴的任务,是个福缘不浅的少年,加上周讨虏对他格外器重喜爱,便有心特意派他来,好教步惊蛰可以多一分锻炼、增一分阅历。
赵畸零笑着说道:“其实武艺的高低不全在蛮力。你看四哥哩,虽然长得枯瘦如柴,又罗锅,还又鸡胸。但在咱们‘十七剑’之中,最属他的手劲儿大,掌力无双!他单手就能抓起千斤重的鼎来。这就是内家功的厉害!四哥‘刘人穷’,字‘志短’,外号‘没钱看病’,十年前是江湖上第一强盗,后来被大统领打动,投诚归顺。他的武艺其实是咱们这些人里最高的。”
步惊蛰奇道:“他不是外号‘酒囊饭袋’的吗?怎么又叫‘没钱看病’?”
赵畸零正色道:“他的外号太多了。说明他人生丰富哩,充满传奇。他武功惊人,却偏偏又罗锅又鸡胸,还有哮喘、咽炎、沙眼、痔疮和脚气病,而且经常跑肚拉稀便溏,别看他能吃,但除了喝酒外,肚子里装什么都不消化,要不怎么这么瘦呢?别人问他,你武功这么好,内力超凡,怎么还一身的病?他便说自己太穷,没钱治病,于是就有了这么个外号。其实他一辈子积蓄都捐出去了,总是接济穷人,拿钱给人治病,所以自己没钱治病。”
步惊蛰问道:“那么除了这两个外号外,还有什么?”
赵畸零笑道:“那可多了哩。比如‘好吃懒做’、‘多管闲事’、‘喝凉水塞了牙’、‘脱裤子放屁’、‘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下馆子和吃西瓜不给钱’等等,太多了哩,太多了。”未及说完,步惊蛰便已听得捧腹大笑。
这红发少年一边说笑,却一边不忘吃喝,嘴上始终不停,大快朵颐。他正大啃着羊腿,忽然挽起袖子,不知如何竟从袖口滚出一颗金光闪耀的鸡蛋大小的蜡质圆球,滚在桌子上。这圆球滚过之处,桌面竟升起淡淡青烟!赵畸零一眼看到,大吃一惊,忍不住惊呼:“惊蛰,你这丹药从何处得来?”说着一把抄起那泛金光的蜡质圆球,捧在手心。
步惊蛰随意看了一眼被赵畸零捧在手中的那颗从自己袖口滚出来的蜡球,若无其事笑嘻嘻地道:“噢,这个啊,好像是我下山前,我师父给我的!不知道有什么用处,我一直随便放在身上。你喜欢吗?你喜欢你就拿去吧。”
赵畸零大惊失色地道:“傻瓜!你……你当这是什么?怎好随意给人的?这……这可是修真界最难得的极品宝贝,你要叫那些修真之士见了,人家不拼了命来抢你的!”
惊蛰听了不解,不由挠了挠头,却一脸满不在乎,说道:“什么修真界?这是什么啊?他们喜欢,就给他们好了,我反正留着也没用。九哥,你喜欢吗,你要有用,你就拿去用吧。”
赵畸零叹道:“唉,你九哥我也不是修真之士,这宝贝要来也没用处。就算真有用处,我也不会要你这宝贝的咧。傻瓜,你有这宝贝还不好好留着、收藏着,怎么能随便乱放?还要随便给人?你说这是你师父鸿蒙道人给你的?怪不得,怪不得。早听说鸿蒙道人是个在世的仙翁,他能有这东西,并不稀奇。”
惊蛰仍是不解,抠了抠鼻子,不以为然地道:“这是什么啊?”
赵畸零道道:“你看这宝贝金光闪耀的,你说他像不像宝石?可他又不是宝石,因为看它质地,倒像是颗蜡丸。这东西其实一颗丹药,却不是普通的丹药,乃是‘修真丹’,至于是何级别的修真丹,你九哥我虽然常在江湖上走,也算见多识广,但也说不好你这颗修真丹是属于哪一级别的。但看它这等金光耀眼、蜡质饱满的样子,料想必在‘辟谷’一级以上。”
“适才你这蜡丸滚在桌子上,是不是冒着青烟了?告诉你哩,‘修真丹’乃天下至宝,但不能沾碰五行。若遇‘金、木、水、火、土’则必定化为青烟、如水汽蒸发一般消失掉。所以‘修真丹’被五行所克!你要谨记,这蜡丸你今后要务必藏好,绝不能让它沾碰到‘金、木、水、火、土’。记着了吗?嗯?惊蛰,你别光忙着吃哩。”
“你问我修真界是什么?这倒一言难尽。总之,当今天下,武林之中、江湖之上,不是习武便是修真,其实二者也是大同小异,殊途同归。简单说,修真便是修仙,练到的招式、本领都是玄幻仙术。一般来说,修真是有明确的级别突破界限的,而修真者有着自己完备、复杂的修炼体系,非一言难尽。譬如咱们‘金陵十七剑’中,南乡子道长便是一位修真者,而周公子则算是半个修真者。惊蛰,你师父鸿蒙道人其实算是一位地道的修真者,不然人家怎么当他为‘仙翁’呢?嗯,你要了解‘修真’我便简单从‘修真道术师’这一奇怪职业上来和你讲吧。”
赵畸零说到这里,便把那颗蜡丸放回惊蛰手中,叫他妥善收好。惊蛰虽不明所以,却只好笑嘻嘻地依从。之后,赵畸零端起酒碗来,狠狠地喝了一大口,便板起来脸,严肃认真地和惊蛰侃侃而谈地讲起有关“修真”的一些基本概念和常识起来。至于那红发少年步惊蛰却没太认真,完全心不在焉,他一副心思只在手中的羊腿上,他一边听着赵畸零滔滔不绝地讲着,一边啃着羊腿津津有味。烤羊腿真是太好吃了!
所谓“修仙道术师”是近一百年来出没于东土中原各地的奇异术士,多出现在道家72福地、36大小洞天附近,时隐时现,遇到随缘。那修真道术师多是灵体,不会伤人,亦不能被攻击。他们各有无穷法宝,可供修真之士以自身的修为值来求取获得。主要有经验符、修真丹、玄幻宝石和仙术秘籍。
其中,“经验符”通过修真之士的修为值来直接换取,换来的“经验符”则在修真突破的晋级中进行消耗。
一千修为值可以换取一枚“经验符”。
修真的一般突破级别分为:筑基——开光——胎息——辟谷——金丹——元婴——分神——合体——大乘——渡劫。
其中每一级别的突破和提升,都需要大量的修真修为值,还需要一定的经验符的消耗。其中,修为值是突破的界限,若达不到一定界限的修为值,就算天赋再高也无法进行突破晋级。同时修为值也直接决定了修真之士的道术强弱,与武学上的内力概念相近。
修为值除了在换取“经验符”时会进行消耗,平日只会积累,一般不会流失。只是在战斗中会以一定的比例转换成内力或道术法力来使用,转化掉的修为值只会在战斗中暂时损耗,待战斗结束,经过休息修养和打坐还会很快复原。
至于“经验符”只有在进行级别突破时才有用处,并且是消耗品,一旦用掉便永远没有了。
也正因为“经验符”是消耗品,对修真者又极为重要,所以在修真界,修真之人多拿“经验符”来作交易,可以换取其他修仙时必不可少的丹药、宝石或装备。
“经验符”因此几乎已成修真界约定俗成的“通用货币”。纵是修真界以外的人士,若因缘巧合得到“经验符”,也可拿来和修真之士来进行交换,甚至可以换来现实中的金银财物等等。
至于修真突破的基本换算公式,大体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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