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她胸口的纽扣即将崩开,纽扣与制服之间的不慎牢固的羁绊即将断裂。
那之后会不会像水坝决口一样爆发滔天的洪水?
无面男子依旧如烟雾一般散去,他坐做过的椅子上恢复到什么也没有的状态。
高大的光头男子依旧坐在远处,拿着厚厚的菜单,用右手手心不断摩擦着头上本该生长有头发的地方,沙沙作响,就像木匠打磨凹凸不平的木桌一般。
我匆匆前往码头,只想走路,快点走路,走到码头属于我的探险船“开拓者”号上去,其他的一概不愿去看,不愿去想,不管是无面男子还是不公正的约翰法官,或者是不断打磨着光头的高大男子、巨胸女服务员还是不耐烦地酒保,统统抛掷脑后,连路边上有什么人在干什么穿的什么衣服,都全然与我无关。
我现在只想赶紧出航,终归是好奇心作祟,也有可能是因为夜里的头痛病,总之,当下就是要想办法把那个黑色无面男子从我体内独立出去。
拥有巨大阿拉伯三角风帆的探险船映入眼帘。“开拓者”号,2年前定制于里斯本造船厂,按照我的需求特意定制了3面巨大的阿拉伯风帆,相对于地中海横帆,阿拉伯三角风帆受风面更广,也比纵帆能够提供更大的牵引力,弯曲合适的甲板两头略微翘起,提供破浪能力,不至于让风暴之中的巨浪为船只免费提供海水腌制甲板的服务。舱内能够装载300吨的货物和60名水手。
在港务局的官员处做登记,慵懒的港务局官员躺在座椅上,睁开眼皮仿佛远比举起150公斤的杠铃要困难得多。
他向我丢来一个小本子。
“什么时候出发去哪里,然后写上名字。”干瘪的嘴唇震动出几个字,随后又恢复成了一条直线,闭得紧紧地。
我想了想,脑袋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黑衣无面男子的话。
我就这么胡乱在本子上写下目的地:星空,随即签名:亨里克·法雷尔。
我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前进。从里斯本出航,就沿着顺风方向笔直朝西边进发。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一如我空荡荡的内心。
如说是习惯了,也能说的过去。不论是被抢劫也好,还是被法官采取不公正的对待,关在牢房里一阵痛打也好,亦或是走进房子,面对曾经一进门就可以闻见菜肴香气现如今漆黑一片的场所也罢。总之,人们以为的巨大流星撞击城镇的恐惧在我看来无非是小石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投入大海。
没有波澜。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海洋波动的声音传来,仿佛可以听见时间的流逝、人生嬗变的声音。一个人离去,另一个人到来。一个惊惧离去,另一个惊惧到来。一个形象离去,另一个形象到来。以至于我本身都在日复一日的重叠之中一点点崩塌却又缓慢地再生。不可能完全静止的海洋。探险船在船尾处留下浅浅的波涛,一时间又转眼被茫茫大西洋吞噬殆尽,随后产生新的、交叉混响的全新波涛,逐渐消失,这让我想起了无面男子那如烟雾一般消失的情景。他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形态离去?
或者说,他会离去吗?
不得而知。
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岛。轻轻靠岸之后,得知这里是大西洋中部葡萄牙亚速尔群岛上的蓬塔德尔加达港。此港口命名来源是一个葡萄牙颇有名望的公爵。
就地解散水手,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期,告知夜晚回到船上即可。
我走进一家普普通通的餐馆,一如我口中所言,普普通通的砖石结构的单层餐馆,建造在离码头不远的小山坡上,层层叠叠的石质阶梯沿着山坡不断蜿蜒爬行,宛如千足虫爬过的沙滩。
餐馆老板是一名肥硕的中年男人,矮矮胖胖的,敦敦实实,宽下巴上有着胡乱生长的针叶林一样的胡须。
“三明治和威士忌,威士忌加冰加水。”我对老板说道。
“好嘞,请稍等。”
“请问一下,你可曾听闻这附近有什么著名的海盗遗迹?”
“啊——海盗遗迹可是从未听说啊,毕竟这里很早就是葡萄牙的地盘了,存在海盗港口或者遗迹什么的无从说起吧?”
“无从说起?”
“是那么回事,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个故事,不过不是在我们这里,也不再亚速尔群岛之中。”
“不在我们这里?”
“是啊,据说在大西洋深处有一个魔女的传说。”
“魔女?”我不断地重复着老板的话。
“据说在海上倘若听闻凄惨的歌声,千万要捂住耳朵,逆风调向,因为魔女的歌声会改变风向,将船吹到她附近。”
第二十一章:不慎牢固的羁绊即将断裂(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