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央堕入黑暗之前,所见到的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面就仅有那属于灰色苍穹边的一抹云白。
他在黑暗中紧闭着双眼,像失去丝线的木偶一般,任由这残破的身躯陷入深渊。黑色的外衣沾染了血污,只能看的出较其他地方颜色稍深了些许,肩膀上翻开的皮肉昭示着沈九央所经受过的激战,那是一场属于领路者的献祭。
耳边声音嘈杂,依稀辨得出几句辱骂。
“祸害,该死!”
“不但长了一副妖冶的面孔,还有一颗蛇蝎心肠。”
“他那师尊和他一样该死!教养出这么个东西!”
沈九央悲怆的想:“终于结束了。”
解脱一般的勾起干涸的嘴角露出满是苦涩的微笑。
不知道在黑暗中下坠了多久,这片虚无中静悄悄的,没有风,没有光,没有沈九央所熟知的一切。渐渐的,前方出现了一粒亮白色的光点,散发着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的光辉。
“咚”的一声,沈九央被重重地拍在了地上,他环顾四周试图想看清楚自己所处的地方。
当目光流转至某处时,他停下了,墨色的瞳孔急剧收缩,双唇颤抖。
沈九央踉跄着站起身,竭力压制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叨着:“这不可能不可能......”
沈九央停下脚步,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人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袖口内测用淡绿色的丝线绣着一枚精致的竹叶。束起的黑发散落在草地上,双目轻掩,鼻梁挺翘,嘴唇却泛着不祥的苍白。
回想起刚刚那些人说的话,沈九央不敢置信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而颤抖地说:“师尊,逆徒沈九央来迟了。”
周遭很静谧,风吹过时都识趣地噤声。
迟迟得不到眼前之人的答复沈九央低着头,再未做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抽泣打破了这种宁静,继而是低声的哭泣。
一滴滴带着温度的晶莹从沈九央地眼睛中滴落在大地上晕染出一片湿濡的花。
沈九央抬起头,以跪着的姿势挪动到白衣之人的旁边,伸出沾满血污的手,将地上的人拥入怀中,放声大哭:“师尊!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
“师尊!”
“师尊!”
正在倒水的言九墨被吓到了,手中的茶盏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地上粉身碎骨,连它生命中的最后一滴水都没能迎接到。
言九墨刚想回头发火却只见床榻上的沈九央面色苍白头上豆大的汗珠不住的滴落,他赶忙跑过去“九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睁着眼睛的沈九央显然还没有从梦魇中完全脱离出来,身后的冷汗仍在源源不断的渗出,心悸的感觉挥之不去。
言九墨担忧地看着他,“九央你没事吧不然我去请常青长老来瞧一瞧吧。”
说完言九墨便欲起身离开。
沈九央连忙拉住他,慢慢坐起身来,摆摆手:“不用了,夜已深,劳烦长老做什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魇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缓一缓就可以。”
言九墨满是担忧地看着沈九央:“真的吗?”
沈九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真的,放心,这么晚了你快去睡吧。”
言九墨将信将疑地走到屋子的另一边,那里还摆放着一张床榻,是属于言九墨的。他和沈九央同属于竹青门掌门卫瑾之的亲传弟子,所以自然就住在同一处。
言九墨坐在床榻上仍是担忧地望向沈九央:“你有事记得叫我。”
“知道了,快睡吧”,黑暗中传来沈九央沙哑的声音。
言九墨再没做声,脱去外袍,钻进了被窝中。
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归于平静,仍沉浸在梦魇中的沈九央慢慢起身,走到了床边,窗外的月亮躲在薄如蝉翼的云层之后,散落下朦胧的光,为世间的一切镀上一层轻薄的霜。
沈九央望着窗外青翠的竹叶上悬挂的晶莹的冰,静静地垂挂在叶尖,危险而充满期冀。
沈九央不断地回想方才的梦,两年前十岁的他随师尊卫瑾之去山下的一个小门派中除魔,当时尚且年幼学艺不精,在小孩子式急于向卫瑾之表现自己的情况下贸然出手,被狡猾蛰伏的穷奇重伤。
自那天起他昏迷了七天七夜,最后还是在常青长老取了卫瑾之的心头血做药引,给他服下后才得以苏醒,而苏醒的前一晚便曾做过这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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