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早已经被他吸收的纯净灵力,在他体内多年,虽然不曾运用,但熟悉感还在。大喝之后,连同所有穴窍的灵气。一同被体内的悲意驱逐,散于体外,而他就像蹦极一般,蹦到高处后,反弹几下,最终趋于平静,他的灵修修为也直接降到了化气境。
当然在大喝声下,类似于修士自爆般,武修修为也是有所影响,跌了三层,来到先天武师五层。最无碍的是体术修为,在沉元宫便已经罡劲化元,只是缺少契机,才没能突破战灵境,此刻竟是意外的突破了,实乃祸福相依啊,全当是以境换境了。
大门处,一直在原地伫立的步幽空三人终于有所动作。松了松手指,在身上擦掉那若有若无的湿意,伸手重重的拍了下还没有回过神的黄竟胆,步幽空会心的笑道:“还愣着个毛啊,走,回去,今个长辈请那小子小饮几杯。”
“额!......!哈哈哈。二哥所言在理,这小子还真是有胆,那点小英雄气确实有资格喝两杯。狗日的,吓死老子了。”黄竟胆被拍醒,也是忍不住捏了把汗,但结果出奇的好,他也很高兴,同步幽空一般擦掉汗水后,爽朗的回道。
看见两人喜笑颜开,猜到事情已经了结,瞿福终于放下心里紧绷的弦,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道“果然啊,人越老就越经不住吓啊,”也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结果不差就好。
自从知道步凡尘是三系修者后,瞿福就在心里一直强调着自己,关于步凡尘的任何消息,一定不能记住,知道越少越好,不能让大半身踏入棺材的自己,泄露一点关于小世子的消息,以防万一。
瞿福顿了顿,再次说道:“该喝该喝,也罢,当年你两这么小的时候,第一次喝酒是我亲自下的厨,今日老瞿头再次自告奋勇,给你爷三露个一两手,“
黄竟胆和步幽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慰怀,异口同声道:“哈哈哈,那就烦请老爷子了。”
瞿福慰怀一笑,转身离去,边走边说道:“少爷一碟黄豆,二王爷两碟花生,其余荤菜各三,外加一大碗黄瓜蛋汤,还要个啥不?”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道:”瞿叔不必如此麻烦,从简便好,从简便好。“
瞿福笑而不语,摇了摇手,除了人大点外,两人真是一点没变,少一个菜那还得了,还能是你俩?还能酒中尽兴?当然那看似劝人的话语,实则是三人不可少的慰心之语。
任由微风吹在打湿的鬓角,瞿福此刻心境似有开阔的象征。
这么多年来要不是黄竟胆在,他心里的大日不曾落下,他如何能撑到现在呢?后来再有佩佩那轮明月升起,他又有所好转,现在原来忧心忡忡的步幽空也回来了,如此一来心里的山水补齐,再加上小世子化作满天的星光。万物皆齐,何来悲伤呢,借都借不来的嘛。
晚上九个菜一个没少,步幽空与黄竟胆坐在东西两方,瞿福位于最北,坐北朝南,步凡尘莫名其股就被拉到了酒桌,非常的不解。好在他的旁边有个非常文静的佩佩阿姨,其实佩佩只比他大六岁,不过十五岁而已,理当叫姐姐,但由于辈分,父亲让自己叫她啊姨。
瞿佩佩是一名孤儿,瞿福昔年替黄竟胆回京办事的路上所捡,那时刚两个月大,在京城呆了七年之久,回到望东城时,又恰逢黄竟胆被父母召去赤城,听爷爷传道,等六年后回来时,两人第一次见面,十三岁的佩佩已然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长相清纯,非常的文静,极爱诗词,当然如果是黄竟胆的诗词只会更爱。
在极北星一天一夜是三十六个时辰,大部分人在十四岁时就已经是大人模样,基本定型,这也是有些地方十四岁就可婚配的原因。
说实话是个眼睛没坏的人都能察觉到瞿佩佩对黄竟胆的爱慕之情,但黄竟胆对此却是无甚感觉,当然了步幽空好不到那里去,前者心里一直都认为这是普通的崇拜之情。
这次的饭局是因步凡尘而起,但却没关他什么事,两个大人好像总有可吹的牛皮,一开始就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只是在情绪高涨时,拉上他喝一杯。
烈酒下肚,步凡尘不太适应,不过两杯就沉沉睡去,在其意志模糊之时,瞿佩佩看见他眼见划过一地眼泪。
梦里的他已经十六岁,爷爷离开后,他在叔叔家已经过了三年。那年他读高一,因为爷爷离世的缘故,他本已经变得沉默不爱说话,在班上很少和他人交流。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因为是星期天没课的缘故,步凡尘坐在窗前看着那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平凡的世界》。突然窗外悄悄溜进来的阳光,被一抹人影挡住。
好奇心让他分了心,抬头望去,那是一张被阳光映透的侧脸,配合那少女独有的青涩气息。给他的感觉,就像自阳光中走来的天使般,而那股阳光道路的的尽头,是他紧闭的心门内侧。
或许真的有一见钟情吧,他不得不承认,自那之后,那个名叫付佳佳的女生就深深映进了他的脑海。从那之后,他总有意无意的看她,在对方察觉之前又总是及时的避开。
也许是造化弄人,在一次月考过后,班上调整座位。他就那么巧的坐在了她后面,近到他每一次伸脚,他都能碰到一只急忙缩回的鞋子。后来他们不知怎么的就慢慢熟悉了,他也不再沉默,面对她时,他总是有很多笑话讲给她听。她也总是会在作业做完时,和同桌一起转过身来,一起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笑话,那是他每天最得意的时间。
后来一个偶然之中,早课前付佳佳让他顺便接了一杯水,于是此后的一年多,他都会帮她接水,如果有水,那就加满,如果没有就接一半,等她喝完在趁机去接,当然也有的时候她的水杯是满的,那样的话他就会理所当然的倒一半在自己杯子里,然后喝光,在等她喝完,好去给她接水。
两人虽然没有挑明,但对彼此的态度已经非常的明了。
她的清纯和天真的眼神早已经烙印在他心里,让他魂不守舍。她的成绩比他好很远,那是他不敢轻易戳破的原因。
记得有一次,刚洗完头发飘着清香的她,头发湿漉漉的转向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步凡尘,她的眼神就像含有一汪秋水般,让他心湖荡漾。没有忍住,步凡尘轻轻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下她的头发,让他惊喜异常的是她没有反抗,反而带着俏皮的笑意。
那是高二上,暑期将来之时,本以为是互相喜欢的他准备告白时,她却眼神慌张的告诉步凡尘,她有男朋友了,那是他第一次在她眼里看见慌张,难过的神色,步凡尘也慌了,他很难过,从小孤苦的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结果却这么讽刺,让他心很沉很痛,况且他本就是个痴情之人,他没有勇气去问付佳佳前因后果,索性再次沉默寡言。
所以他醒了,那样的世界,那样的梦境让他无法承受,离去的爷爷,从小不见的父母,脾气不好的叔娘,还有那个姑娘,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们,但又不敢,也没机会,所以他哭了,从梦中苦醒。
也是那股人生的悲怆之感,将他从顿悟中拉出,才有后来的那一声巨吼,将多余灵气震散,才得以保全自己的三系修道之路,所谓梦境之悲,换人间一境,到底值不值得,又该如何评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