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庆非空和飞天回到中厅的时候,见中厅的灯亮着,霍荣茵和谢方玉在桌前东西对面坐着,用武汉话说着话,庆非空和飞天谁都听不懂,他和飞天坐在南北面,说:“该洗脚了。”谢方玉改用普通话说:“刚才我开了热水器,等会儿洗澡吧。”庆非空说:“明天早晨再洗吧,今天晚上先洗洗脚。”谢方玉说:“飞天去接盆热水来。”飞天说:“我不单独活动。这是老师在会上宣布的。”谢方玉说:“让你伺候师父是你的荣耀,你还不伺候呢。你不去我去。”飞天说:“你也不能一个人去。”谢方玉说:“咱俩一起去。”飞天说:“要去咱们大家一起去,不去谁都不能去。”最后选择了谁都不去,四个人围桌坐着,庆非空忍不住了,说:“看来得我去了。”飞天说:“你也不能去。”霍荣茵说:“咱们三个人都在师父身边,不能让师父去了,咱们三个人一起去吧。”飞天说:“不能把师父一个人留下了,要去咱们四个人一起去。”
四个人一起到厕所去接洗脚水,谢方玉摘下喷头,霍荣茵端着盆接水,飞天打开开关,庆非空反倒没事做了,要和霍荣茵一起抬着洗脚盆,霍荣茵说:“师父来了就行了,你就不用动手了。”飞天说:“不行,不能闲着他。”谢方玉说:“就你不心疼师父。”飞天说:“我心疼你。”谢方玉说:“我们有师父心疼,不用你心疼。你心疼别人去吧!”庆非空说:“大家都是为我接水的,我亲自动手也是应该的。”
水接满了,飞天关了开关,谢方玉把喷头挂到墙上,庆非空和霍荣茵抬着盆慢慢地从卫生间里退出来,谢方玉和飞天从卫生间出来以后赶忙抓住盆沿,四个人抬着一盆水抬到桌旁,一同弯下腰放在地上,又把水盆推到桌子底下。庆非空脱了鞋,试探着把脚伸进盆里,谢方玉问:“凉吗?”庆非空说:“正好!”霍荣茵说:“烫吗?”庆非空说:“正好!”飞天“咯咯”地笑了,说:“刚说了正好,你再问一句,那不是多余吗?”霍荣茵说:“正好不凉,不一定正好不烫。”飞天说:“正好也就是不凉不烫。”霍荣茵说:“那不一定。正好不凉,说不定正好烫脚了。”
庆非空两只脚在水里泡着,互相蹭着,飞天也脱了鞋把脚也伸进去,说:“我试试。”谢方玉不高兴了,说:“你怎么能和师父在一个盆里洗脚呢?你太不像话了。”霍荣茵说:“洗脚?他们还在一个浴盆里洗澡呢,你才看见哪一会儿。”飞天说:“今天是统一行动。”谢方玉说:“那我们也就不能例外了。”一边说着,也把脚伸进盆里。一个脸盆放进去八只脚,你蹬一下,我踹一下,盆里的水四处飞溅,溅了满屋地水,最后只剩下了八只脚,一滴水也没有了,但还在互相蹭着。庆非空说:“谁去再接一盆水来。”飞天说:“谁去?”谢方玉说:“谁去?”霍荣茵说:“谁年岁小谁去。”飞天说:“不能欺负小的,谁年岁大谁去。”谢方玉说:“师父就别去了,咱们三个人一起去吧。”她只说说,自己没动身,别人也没动。
桌上的手机响了。手机放在桌子的正中间,不是霍荣茵和谢方玉的,两个人不去接。飞天想去接,刚一伸手,又缩回去了。庆非空从来是不直接接电话的,他的电话都由飞天先接,必要时他才接的,无关紧要的事由飞天代转就行了。
手机不停地响着,庆非空说:“看看谁这么讨厌?”飞天说:“我不单独做事。”谢方玉说:“要是没人接就关了它。”庆非空说:“那就我接一次吧。”他刚拿起手机,对方却关机了,飞天说:“真可惜,不知道是哪个人想老师想得睡不着了,想给老师聊聊天,被咱们几个耽误了。”庆非空说:“就怕有要紧的事。要是没有要紧的事就无所谓了。”谢方玉说:“就是有再要紧的事,今天也不理他了,关机算了。”庆非空却把手机随手放在桌上,没有关机。
八只脚都踩在盆沿上凉着,凉干了脚,但裤子还是湿的,谢方玉说:“今天的事怨谁呢?”霍荣茵说:“你们说怨谁?”飞天说:“怨你们两个。”谢方玉说:“干嘛怨我们?最先那一脚是谁踹的?”飞天说:“盆里盛不下八只脚,我和老师洗脚,你们把脚伸进去了,脚在盆里乱拱,痒得钻心,你们要不下去我能踹。”谢方玉说:“你还有理了?师父洗脚你凑什么热闹?你要不凑热闹,我们能一起洗?今天这事都怪你。”飞天说:“怪你。”庆非空说:“别吵了。这湿衣服穿着太难受了,快给我找件衣裳换换。”谢方玉说:“你有衣服换,我们呢?”飞天说:“我也有衣裳。”庆非空说:“没衣裳的就自己烘干算了。”谢方玉说:“我们可不受这罪。你们坐着吧,我先睡了。”飞天说:“那你们就回去吧,我们也该睡了。”谢方玉说:“我们回去?今天我们就睡这儿了。”飞天说:“这儿没你们的被褥。”霍荣茵说:“大夏天的还要什么被褥?我们三个睡床上。你睡另一个屋去,另一个屋有单人床。就是给你准备的。”飞天说:“你们三个一个屋,把我赶出来?我不去。”庆非空吃吃地笑着说:“今天共同活动,谁都不能例外,咱们四个人睡在一起得了。”霍荣茵说:“那就让师父多吃块能量块。”飞天说:“师父从来不吃那东西。”霍荣茵说:“师父怎么就不吃呢?”飞天说:“那上面带的是师父的能量,师父吃自己的能量,能管用吗?”谢方玉说:“师父整天吃什么?”飞天说:“师父吃的东西今天没有了。”谢方玉说:“没有了买去啊。”飞天说:“没处买。”谢方玉说:“我不信拿钱还有买不到的东西。”飞天说:“青海有,给你钱买去吧。”她说:“那今天就不用吃了。”
几个人刚到卧室里脱了衣裳,手机又响了,庆非空对飞天说:“打电话不看什么时候,看看到底是谁。”飞天不情愿地走到中厅拿起手机,电话里传来路由的声音,飞天说:“是路经理啊?我们刚才干什么了?我们没干什么啊!真的没干什么。”一边说着,她站在卧室的门口,一边看房间里的三个人,一边心不在焉地跟路由打着电话:“怎么不信呢?要不我把电话给了老师,你问老师。你不找老师,找我?好,我听着呢,有事说吧!什么?谁在叫唤?”飞天咯咯地笑着说:“没谁在叫唤啊?我怎么听不见呢?是你耳朵有毛病了吧?你的耳朵没毛病?那是你出特异功能了,把老鼠叫、猫打架当成人叫了。我这儿什么都没叫,只我一个人在屋。不信?不信你就来看看。”飞天咯咯地笑着,说:“没人找你。真的,我逗你玩呢。不会有人找你把电话打到师父的手机上。怎么不信呢?上午我告诉你有人找你,你不信;现在我告诉你没人找你,你又不信。让我怎么说你才信呢?你奖赏我?我是想要你的奖赏,只是没那福分。上次我跟你一起取了和尚那儿多钱,你都没奖赏我点儿辛苦费,现在你给我奖赏?我不敢有那么大的奢望。不骗你,真的……什么?你怎么就不听别的,老听见有人叫呢?你这人是不是听叫声听多了,听出毛病来了。我告诉你,明天你赶紧到医院看看,别耽误了,把小病耽误成大病就麻烦了。有不少学气功的人,开始老听见有人说话,我告诉他们出偏差了,他们都不信,说是出特异功能了。到现在一个个都得精神病住医院了,你可要注意点儿?什么?你不信这一套?”说着,他将手机讲话的一面有意识对着房间,稍等了一会儿,然后又放在耳边,笑着说:“什么?你光听见欧欧的怪叫声?我告诉你,你现在赶紧去医院,要不就来不及了。”说完,“咔”地一声关了手机。
她回到宿舍,庆非空问她:“谁的电话?”飞天说:“路经理打来的。刚才那个电话也是他打的。”庆非空问:“找我。”飞天说:“找我的。”庆非空问:“找你什么事?”飞天说:“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上午接了一个电话,告诉他那个电话是找他的,他不信。可能是不放心,刚才打电话东拉西扯了半天,目的是问问上午谁在找他。”庆非空问:“有人找他吗?”飞天说:“我逗他玩呢,他信以为真了。找他的电话怎么会打到你的手机上呢?”霍荣茵说:“老路这个人心花,你白天把小妖精许给他了,晚上惦记着睡不着,找个借口套近乎呗。”飞天说:“人家惦记你呢。”庆非空说:“不会有这种事吧。”霍荣茵突然想起什么事来,赶忙说:“快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明天一大早带现金过来把能量块带走。告诉他带20盒的钱。他这人忘心大,一忙就忘脑后了。”飞天说:“你打吧。”霍荣茵说:“我打就我打。”
第二天几个人还没有起床,他就开车来了。几个人没让他进楼,霍荣茵和谢方玉一人搬了10盒从楼里走出来,路由一边笑着,伸手把能量块接过来放进汽车里,霍荣茵和谢方玉要搭他的车回去,上了车,他呵呵地笑着,说:“师父这能量块的能量真大,我昨天吃了一块,到现在身上还有能量。”霍荣茵说:“不能光有能量就行了,拿钱。”路由一边应承着,打开提包拿出一摞钱数出48张递过去,说:“一张不少。”霍荣茵接过来当着路由的面数了数,说:“我还等你的职工一人买10盒呢。”路由说:“我试用过后一定推荐给我的员工,让他们直接找你。”霍荣茵说:“让他们直接找我干什么呢?你们公司的事有你代理就行了,需要多少我送货上门。”路由嘿嘿的笑着,说:“那好,我敞开大门恭候你的到来。”霍荣茵说:“我去的时候你可别躲我。”路由说:“欢迎还来不及呢,哪能躲你呢?”霍荣茵说:“那好,今天上午我让我们那口子到公司找你,你把事给办了。”路由说:“我交代给我的手下就一样。”谢方玉说:“什么事找路经理呢?”霍荣茵说:“是点儿私事。”
谢方玉不说话,路由也没感觉出有什么不正常来,她一开口,他的耳朵里突然响起昨天晚上他和飞天打电话时电话里的怪声,开始的时候是在耳边响的,仔细感觉一下,却在耳朵里响起来了,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先是飞天的声音里夹杂着那种怪声,后来没有了飞天的声音,只剩下那种熟悉的怪声了。他不断地摇着头,手不断地拨拉着耳朵,想赶走那种声音,那种声音却钻到大脑里了,挥不去、赶不走。谢方玉莫名奇妙的望着他,问:“你这是怎么啦?”路由说:“我怎么听见耳朵里有人在叫呢。”谢方玉说:“你出功能了。”路由说:“我不练功,怎么会出功能呢?”谢方玉说:“出功能不在练不练功。有些人一辈子没练过功,一听说师父的名字就出功能了,这是‘自发功’,你这种情况就属自发功。”霍荣茵说:“你是不是吃了师父的能量块才出功能的。”路由听了,不但身上发冷心里也开始发冷了,耳朵里的叫声更响了。霍荣茵和谢方玉下车后,路由开车在路边的一个垃圾箱旁边停下来,从车上搬出那20盒能量块塞进垃圾箱里去了,一边塞一边说:“害人呢,有病找医院,谁敢吃你这东西。”
不过,这件事的后效应并没有就此结束,在法会上他照样有一场“授功报告”,庆非空在着重介绍了武汉一个很有实力的企业家仅吃了他亲手送给的一块能量块就出了的“特异功能”的实例:“那个企业家从来从来就不相信气功、也没有练过气功、由于整天忙着赚钱,累出一身的毛病。前天听朋友说我到武汉来了,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我,我亲手给他一块能量块,他服用之后,一整夜‘神足气满’,什么病也没有了,而且还开发出了‘很好的’特异功能,能知道过去几万年前发生的事、也能知道身后将要发生的事,想知道什么,大脑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昨天一大早找了我来,非要一次请走2000盒给他的职工服用,并要求全体职工都练天密功,不练天密功就没有资格在他的公司里工作。我告诉那个企业家,我欢迎所有的人都来练天密功,但能量块是不允许他一次请走这么多的。能量块不是商品,每造出一批,我都要发七七四十九天功才能提供给弟子,那种程序比太上老君炼丹要麻烦得多,现在有缘人都照顾不过来,就管不了那么多人啦。那位企业家得不到能量块,跪下来求他,一定要收下他给授功院捐赠的200万现款,用来表达他的一点儿心意。”
自然,那位企业家是干什么的,庆非空没说,叫什么也没说。他本来是要到法会上来“现身说法”的,因为省长要接见他,他就没有来。后来在别的地方又多次介绍那位企业家,只是说法的地址变了,跟原来的故事也就不一样了,今天是洛阳的、明天是广州的,后天是“有个”。那位企业家今天是男的、明天是女的,后天是不男不女、没有性别的。今天吃了他亲手送的一块能量块出了特异功能、明天吃了他亲手送的一个桔子就“辟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