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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九仙镇商会,晚内
静静的商会空无一人,没有开灯,一片昏黑
只有商会内间缪世章的办公室透出一点昏暗的灯光,更显冷寂
谭逸飞站在门外停了片刻,正欲敲门,屋中传出缪世章的声音
缪世章(画外音):“谭先生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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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九仙镇商会-缪世章办公室,晚内
谭逸飞进屋,发现屋中极暗,桌上点着五根蜡烛,每根烛旁是一倒扣的小酒杯,杯底写有墨字“金、木、水、火、土”,在烛光下闪闪烁烁
缪世章:“先生请坐,我正在研习五行之术,特邀先生前来赐教。”
谭逸飞失笑:“会长说笑了,谭某并非此道中人,怎配下问?”
缪世章:“哪里,先生可是此阵高手,金木水火土运酬帷幄。”
谭逸飞淡淡一笑:“谭某岂有会长谬赞之才?”
缪世章也在笑,却笑得十分阴沉:“开坊入股,金银广进,你三言两语说动刘二豹出面,乃是以金诱之;暗购木料,酒坊之貌你早已是成竹在胸;刘二豹将地捐与学堂之后,你又旁敲侧击哄大小姐出面,女属水,以水克刚令大队长左右为难;同时你献计团防保商盈利大购军火,掣肘山防;大队长宠爱胞妹,发话学堂改地重建,你终于又得了那块土地。谭先生,这五行环环相扣,文武齐下,先生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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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仙客来客栈-后院,晚外
七虎指挥熊二熊三等人悄悄将装裹严实的两辆马车拉到院子一边
七虎:“都讲好了?”
熊二:“七哥放心,四儿已经和姓柴的写了合约,我们带来了。”
七虎(警觉的):“没扯上大哥吧?”
熊三:“绝没有!姓柴的一看货色上乘就高兴得啥都没问,只催着快点到货呢。”
七虎:“干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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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九仙镇商会-缪世章办公室,晚内
谭逸飞沉默了片刻,一笑:“会长明察秋毫,谭某真愧对这个妙字。”
缪世章:“大队长已向先生坦诚废地血光,谭先生依然执意如此?”
谭逸飞:“未见官府禁令,谭某仍有心一试。”
(画外音:空灵的剑鸣声)
缪世章盯了他一瞬:“九仙铁律威赫,连官府也敬让三分,先生既通五行,我们不妨对个文字五行如何?此中险恶正好借此让先生知道知道。”
谭逸飞:“哦,要如何对呢?”
缪世章:“请看,此事既然因酒而起,我们就对这首《将进酒》!”
缪世章“哗”将五烛中的一张白色宣纸翻了过来,正是李白名诗《将进酒》
缪世章:“我依次用这五只酒杯任扣一字,杯底是一字,所扣是一字,然后你我各吟含其二字古诗一首。先生若对不得,即请知难而退。”
缪世章拿着“金”字杯随意往诗中一扣,扣在了《将进酒》“钟鼓馔玉不足贵”的“不”字上
缪世章:“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天地广阔,离开九仙,处处都是谭先生创业之地。”
谭逸飞一笑:“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我早已说过九仙镇是我的福地,会长为何不能开恩成全呢?”
缪世章不答,又拿起“木”字杯扣在了“但愿长醉不复醒”的“长”字上
缪世章:“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先生听我之言,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
谭逸飞:“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既然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谭某何需四下远行,留身此地,说不定守得枯木逢春呢?。”
缪世章手一停,沉沉看向谭逸飞,谭逸飞却微笑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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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九仙镇-街上,晚外
夜沉人静,街巷寂寂,各个铺面都已熄灯
只有商会微弱的闪着光,两个人影映在窗上
七虎一挥手,熊二熊三带着五个手下站直待命,每人手中一条汉阳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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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九仙镇商会-缪世章办公室,晚内
缪世章缓缓拿起“水”字杯,有些带气地啪一扣,扣在了“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海”字上
缪世章:“火性何如水性柔,西来东出几时休。莫言通海能通汉,虽解浮舟也覆舟。大小姐毕竟是大队长的妹子,先生近水楼台却未必得月,恐反落得个水月镜花!”
谭逸飞:“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谭某与此地有缘,无论大小姐是否相助,谭某的意愿是难以更改的。”
缪世章深吸口气,拿起“火”字杯,扣在“高堂明镜悲白发”的“明”字上
缪世章:“夜天燑(tóng)燑不见星,宫中火照西江明,美人醉起无次第,堕钗遗佩满中庭。前路昏暗不见星光,先生要是再执意前行,只怕是堕钗遗佩悔之晚矣!”
谭逸飞对吟道:“平沙落日大荒西,陇上明星高复低,孤山几处看烽火,壮士连营候鼓鼙。纵是前路不明,但峰火在望,自会候得旗开鼓响。”
缪世章沉了下心,他起身拿起最后的“土”字杯,呯扣到“与君歌一曲”的“一”字上
缪世章:“一架长条万朵春,嫩红深绿小窠(kē)匀,只应根下千年土,曾葬西川织锦人。(厉声)血光依稀,缪某力劝先生勿蹈覆辙!”
谭逸飞依然从容:“买得山花一两栽,离乡别土易崔颓,欲知北客居南意,看取南花北地来。逝者虽已崔颓,但谭某既然全力栽培,定会客居生根,令这南花北开!”
“哗”激动的缪世章一把将诗扯起揉烂,五行杯“咣啷啷”落地摔碎
缪世章起身:“先生高才实在令我惴惴,为免他日反目,不得不有失斯文了。”
缪世章突然将房灯打亮,“咣”房门大开,七虎带着团丁入门,“唰”荷枪实弹齐指谭逸飞
七虎:“特来送谭先生出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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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仙客来客栈-门前,晚外
魏打更当当敲锣而来:“鸣、鸣锣通告,关好门窗——”
谭逸飞青衫一袭,衣箱一只,在熊二熊三的监视下走出仙客来
魏打更:“咦?谭老弟?这三更半夜的还出门?”
谭逸飞不答,掏出一只怀表塞给魏打更:“老哥打更起早贪黑,这洋玩意儿想来您用得上。(放低声音)谭教习的学堂正在兴建,烦请老哥歇工之后代我道贺一声,只是有劳老哥要绕些路了。”
七虎在马上高喊:“结巴,不打你的更,在这发什么呆?谭先生请上马!”
谭逸飞从容上马,看不出表情
七虎打了个手势:“起队!”
魏打更看着一行人远去,又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手中的怀表,欣喜的仔细揣入怀中
缪世章面色沉静,看着窗外渐远的车马,直到谭逸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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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官道,夜外
静静的夜空,静静的群山,静静的圆月
山路上只听到马蹄和车轮的声音,道旁古木丛生,一行人已行至山路
七虎提防地盯紧谭逸飞,却见谭逸飞始终气定神闲,七虎有些奇怪了
七虎:“谭先生,你把我二哥气成那样,现在走了这么远,怎么反倒没话说了?”
谭逸飞笑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七虎:“是不是只有我二哥配和你咬文嚼字,你笑我七虎子是个粗人对吗?”
谭逸飞:“岂敢。七爷声高致远,别招来山贼才是,还是慎言为妙。”
七虎:“怕什么?我七虎子谁敢劫?你放心,我保你平安!”
谭逸飞看着直肠率真的七虎,心中竟蓦的一热
七虎:“哎我就不明白了,你又有学问又有见识,就是去京城谋个差也不是难事。干啥非赖在九仙呢?留就留,干啥又非得做酒坊呢?窑坊、砖坊啥不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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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山上,夜外
密林间,一对人马在山顶快步行走着,对面山顶同样的人马在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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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官道,夜外
几只山鹊惊飞,七虎仰头去看,心中刚生警觉,谭逸飞的话又将他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谭逸飞:“一则是家父遗命,谭某为此遍寻名师终于学有所成,七爷对大队长尚忠义不二,何况生身父母的养育大恩呢?
七虎若有所悟
谭逸飞:“二则嘛,做生意贵个稀字,九仙镇没有酒坊就是个绝好的时机,外镇酒进镇要加上五分运税,而我却会让利五分,这一来一去就是十分利,这不是对全镇父老都有好处吗?”
七虎:“对呀!”
谭逸飞:“三则,水乃酒之血,九宫湖水是酿酒的上佳源泉,等咱的酒坊出了酒,也给九仙镇添了一道本地特产不是吗?”
七虎:“说的是呀!听说原先咱九仙镇就是以酒闻名,现在却到处都是外来酒,真丢面子!谭先生,你的生意经说的都对,但既然大哥二哥容不下你,我也只有奉命行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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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山上,夜外
拨开黑压压的林叶,已看到月色下七虎的马队,一只手一挥
两侧坡上人马随着马队无声地行进着,形成夹击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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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山间官道,夜外
谭逸飞不在意地一笑:“无妨,要不是七爷问起来,这里的苦涩我也不会说。七爷夜黑而行,不会专为赶我出镇吧?”
七虎:“你不都看到了,我在护商嘛。谭先生,你这么聪明,猜不猜得出这是什么货?”
谭逸飞:“黑货。”
谭逸飞说得轻轻淡淡,七虎却听得立时心惊
七虎:“你怎知?”
谭逸飞:“黑夜押货不是黑货嘛,哈哈……”
七虎哭笑不得:“都说秀才矫情,这话一点儿都不错!”
谭逸飞:“玩笑一句莫怪莫怪,不过,这黑夜赶路七爷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七虎:“怕啥,这条路我走了几百上千趟,闭着眼都走个来回。”
“啪啪啪啪”密集地枪声平空响起,从两边的山上滑下许多石子泥土,山鸟惊飞
马儿惊嘶,扬蹄四散,山防七个手下控制不住,掉下马来
七虎打马急转:“都稳住!都给我稳住!”
七虎一急,“砰“地打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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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山上,夜外
山上树叶沙沙作响,齐整整的脚步声急步传来,支支枪口瞄准了下面马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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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官道,夜外
松动的泥土继续滚下来,发出“刷刷”声
七虎有些紧张:“在下九仙镇七虎,山防宋大队长的手下,请教兄弟们的名号……”
话音未落,猛烈的枪声已在山谷里炸响
枪声,马啸声,人叫声混在一起,七虎的马队被打乱了
七虎控制不住局面,只能往道旁闪,“砰砰”几声乱枪打中七虎的腿,他一下摔倒在地,滚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七虎:“在下七虎。请报名号!”
夜色中无人回答,只有人影绰绰,枪声阵阵
“啪”的又一枪击中七虎,七虎大叫一声滚到草丛中,枪声更加猛烈了
七虎的手下们慢无目的地放枪回击了几下,都逃散而去
山腰上的枪支喷着火舌,受惊的马狂奔着跑向远处
七虎想抬头观察,子弹打在草丛中,压得他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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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山腰上的射击枪声稀少了,明月下,山谷中又渐复平静
七虎想动一动身,伤口的巨痛使他不由大叫,旁边的一只手急速捂住他嘴
一人趴到七虎的身上,将他压倒丛中,并举手示意:“嘘——”
七虎睁大眼睛,惊异地看清来人,渐渐不再挣扎
山路上传来齐唰唰的脚步声,令人心惊的脚步声
画外音:“报告!这里有两车黑货!
画外音(云南口音):“拉走!清理现场,不留活口!”
画外音:“是!”
一阵打马拉车的声音
草丛中突然传来枪拨草声和零星的枪响,显然一些人正在检查留没留活口
画外音(云南口音):“那个领头的刚才说的什么镇!”
画外音:“九仙镇!”
画外音(云南口音):“好,兄弟们,休整三日,占领九仙镇,扫他全镇的黑货!”
画外音:“是!”
七虎的心强烈地跳起来,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
谭逸飞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身上,两人的位置在山坡偏下,夜色中不容易被发现
零散的枪声近在耳边,七虎的心几乎跳了出来,“砰砰”响了几声后,又向别处寻去
七虎松了一口气,只觉头晕得厉害,渐渐得一切越来越模糊,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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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钱记茶馆-门前,晨外
雾蒙蒙的街道,早起的小店点燃的炉火在屋檐下隐约闪烁
魏打更收了锣:“得嘞!又一天!(掏出怀表)走,给谭教习带个话去。”
突然,几个衣衫带血的人一瘸一拐跑了过去,熊二熊三也在其中
魏打更吓了一跳:“杀,杀,杀……”
钱老板从茶馆出来:“杀什么杀?结巴,看戏看傻了吧?”
魏打更:“杀人啦!”
钱老板和茶客们哈哈大笑,魏打更却慌张地返身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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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九仙镇商会-缪世章办公室,晨内
缪世章紧张地看着挂了彩的兵丁:“谁走的风声?有没有看清劫货的是谁?”
熊三:“没有啊。掌柜的您是没看见,“啪啪啪啪”漫山都是枪子呀,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那火龙照着身上追呀,少跑半步,这条命就回不来了。”
缪世章一惊:“这么多武器?”
熊二等人一个劲儿点头:“半点不敢扯谎,那枪多的咱三个山防大队都比不过。”
缪世章:“虎子呢?”
熊二熊三心提到了嗓子:“怎么?七哥还没回来吗?”
缪世章大惊,强稳心神:“你们先去找郎中包扎,就说是操练的时候枪走了火,别的不要多说!”
几人匆匆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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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仙客来客栈-门前,晨外
缪世章急急出门,刚想拦一辆包车,就见七虎的马从街上跑来
缪世章一惊,上前拽住缰绳,上马而去
魏打更喘着赶到,惊见缪世章已骑马奔远:“缪、缪、缪……”
童铁匠吃着根油条又经过:“妙妙妙,妙什么妙,结巴,还没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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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山间草丛中,晨外
清晨的山间空气清新,草香传来,小鸟啾啾叫着
草丛中保持着一上一下的两人
一滴红色的液体流到七虎脸上,接着又是一滴
七虎缓缓睁开眼,看到晕在他身上的谭逸飞,英俊的面容煞白
再一看,子弹从后射入直穿谭逸飞左肩,血不停地滴下来
七虎大惊,继而是深深地感动,虎目中满是泪水
他忍着满身疼痛尽量小心地将谭逸飞平躺在草丛上,撕下自己的衣服给谭逸飞包扎
“哧——”地扯布声惊动了谭逸飞,他虚弱地睁开眼:“七爷……”
七虎大喜:“谭先生谭先生,你醒了,醒了就好!”
谭逸飞:“七爷,你,还好吧?”
七虎的泪夺眶而出:“我没事我没事,谭先生,你,你为了救我,挨了一枪都一动不动,你……”
谭逸飞淡淡一笑:“没事就好,出门在外,本该互相关照的。”
七虎:“谭先生,我带你回镇上,我请最好的朗中给你,我,我……”
看着谭逸飞越来越苍白的脸,七虎说不下去了
谭逸飞:“大队长是容不下我的,七爷,谭某怕是,怕是……我有一事相求。”
七虎:“你说你说。”
谭逸飞艰难地指了指衣襟,七虎赶快去摸,是一封血浸的家书和一本酿酒笔记
(编剧特注:家书文字仅供美术老师参考“逸飞吾儿,为父于病榻前著此嘱,自知将至大限,故此信非比往常,字字殷殷,飞儿定要切切思存。我谭门酿酒史延百余年矣,至太平之乱,天下土崩,我谭门酒业自此连遭重创,至为父已难支持,为父虽一生为此奔波,无奈力尽于此,惭愧终生。唯寄望吾儿重振家业,复我谭门佳酿。此途艰难,勿空谈而不顾实,勿兴不急之务弃固有之术,儿定切记,使我谭门酒业重见天日,果真如此,爹娘九泉得安矣。是所至嘱。父笔乙丑年四月初八”)
七虎打开,越看手越抖:“这是,这是老爷子的……”
谭逸飞点点头:“这是家父临终遗命和我平生所学,谭某在九仙镇无亲无友,七爷今后要是遇到酒行同业,还望把这个交给人家,或许会有些微用途,也可了慰我平生之愿……”
七虎早已是泪流满面,只一个劲拼命摇头:“你不会有事的,谭先生,我一定带你回镇,谭先生,谭先生!”
谭逸飞的声音越来越轻:“异乡异客一寒衾,孤烟从此隔音尘……”
谭逸飞头一歪,诗已断
七虎大叫一声,号啕大哭,哭声响彻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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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九仙镇小学堂-院内,日外
工匠们正粉刷学堂外墙,小工们搬着家伙什,谭稚谦里里外外地忙着
谭稚谦:“这是尊师孔圣人像,请千万小心轻放……”
宋宗英当院下马:“我选的这地怎么样,不比那废地好一百倍呀!”
谭稚谦迎出:“大小姐来了。”
宋宗英将一大包东西塞给谭稚谦:“新学堂新气象,给你做的新衣裳!”
谭稚谦一惊:“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宋宗英:“有什么不可?你还总穿着这身旧袍子教课啊,再穿都成叫花子了。”
谭稚谦:“言过了言过了……还请大小姐收回,稚谦心领就是。”
两人推来推去,谭稚谦的手碰到了宋宗英的手指,两人都脸一红,怔住
魏打更急慌慌地赶来:“缪、缪、缪……”
谭稚谦更窘:“魏大哥取笑了。”
魏打更越急越说不出来:“缪、缪、缪……”
宋宗英:“妙什么妙,你还没完了,我做学生的送先生一件贺礼不可以啊?”
魏打更:“我是说,缪、缪掌柜,骑了七爷的马出镇了。(脸色一白大叫)妈呀!七爷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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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官道,日外
缪世章打马急驰,几次险些从马上摔下,他紧张地紧紧握住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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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九仙镇小学堂-院内,日外
魏打更:“呀!七爷昨、昨天夜里和谭老弟出镇到现在都没见个人影,怎么反、反倒是马回来了?”
谭稚谦:“逸飞兄前几天便有离镇之意,竟然走得这样悄无声响吗?稚谦理应拜别才是。”
魏打更:“哪有工夫拜别呀,走得特急,就和我交待替他给你学堂道个喜吧都没能说上两句。哎我魏、魏大胆应承的事可是办到了啊,特意绕个大弯来你这儿呢,要不也不能看到这吓人的事啦。(一惊)不好,出事了!”
宋宗英心嗵地一跳:“别来这一惊一乍的!到底什么事啊?你刚才说七虎子的马怎么着啦?”
魏打更:“天刚亮我就看、看见熊二熊三他们一身是血的打东边过来,全是昨晚上和七爷一块出镇的人,他们都、都回来了,七爷呢?缪掌柜八成是找七爷去了?”
宋宗英心惊:“一身是血?结巴,你可别胡编啊?”
魏打更:“胡编就让我变、变成蟹子给你煮——着吃,不信你去问熊二熊三他们,我看见他们进了安郎中的医馆了,那、那血了呼啦的真吓死个人呐!”
宋宗英越听越急:“不是山防真出事了吧!”
宋宗英跃马而去,谭稚谦想叫又没叫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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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官道,日外
一堆山石阻住去路,道上是昨夜的狼籍,弹壳四散
缪世章下马,警觉地四下寻找着:“虎子!虎子!”
缪世章抬头望,四下一片寂静,嶙峋的山岩上阵阵山风吹过,显得越发瘆人
突然草丛中传来簌簌声
缪世章俯身躲到一株树后,只听粗重的喘气声越来越近,一人艰难爬行的声音
缪世章眼睛一亮,赶快跑上前去拉:“虎子!虎子!”
疲惫的七虎闻声一震:“二哥!”
缪世章:“别说话,先上来。”
缪世章拼命拉七虎上来,却大惊几乎松手
顺着七虎的腰带看下去,腰带另一端紧紧拴着一个人的双手
缪世章定睛看去,那个昏迷不醒的人竟是谭逸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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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九仙镇-街上,日外
包扎了纱布的熊二能三一行拐进小胡同,就见宋宗英一脸严肃挡住他们
熊二一惊:“大、大小姐?”
宋宗英:“怎么变成魏结巴了,说!昨夜里和七虎子出镇,出什么事了?”
熊二:“没,没什么事,就是,哦,车翻到沟里摔了,七哥让我们先回来治治伤……”
熊三:“哦,是是是……大小姐,这护商哪有没挂过彩的呢,您甭担心,我们先走了啊。”
一行人正想溜走,就听身后“啪!”地一声清脆马鞭响起
宋宗英:“胡说!翻车翻到火堆里了,头发都翻没了?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你们眼里只有我哥是不是?”
熊二:“不不不不,绝对不是……”
熊三:“大小姐,您高抬贵手,千万别告诉大队长呀,求求您了。”
熊二制止不及:“三儿!”
宋宗英又“啪”地甩了一下马鞭:“还不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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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官道,日外
七虎大口地喘着粗气,缪世章给他包扎着
缪世章:“虎子,你拖着他从下面一直爬到这儿?你不要命了?自己只剩下一口气,还管他!”
七虎:“二哥,不是我救他,是谭先生救了我……救了我……”
缪世章:“他救你?他一个书生救你?”
七虎:“是!我们一到这儿就中埋伏了,满山的枪炮,满山的人影,动作齐齐的,听他们说话就象军队。(紧张地揪住缪世章)快,赶快回去找大哥,那帮匪兵说,说,说要占领九仙……”
缪世章:“占领九仙?为何?”
七虎:“为了货,咱的货被他们抓在手上啦,他们以为镇上有的是黑货。哎呀二哥你别问了,快带谭先生回镇上治伤去,让大哥快去侯府搬兵,那些兵匪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呀!”
缪世章诧异:“你让我带谭逸飞回镇?”
七虎:“是啊,一匹马只能驼俩人啊,你们快走,我顶的住。”
缪世章不说话,将七虎的腰带解开丢在一边,腰带离开七虎的身体,谭逸飞不由向坡下滑去
七虎大惊,拼尽全力抓住腰带:“二哥,你干什么?”
缪世章:“我只救我兄弟!”
七虎:“不行,你别管我,一定要救谭先生,他舍了命救的我呀!”
缪世章不再多说,想从七虎手中夺过腰带,七虎死死抓住不松手,缪世章干脆抽出七虎腰中匕首“唰”地一斩,腰带割断,谭逸飞滑下山坡
七虎痛呼:“谭先生——”
悲痛的呼喊回响山谷
只听一阵蹄声奔近,一条红影飞驰下马,跃向坡下及时抓住了系谭逸飞的腰带
七虎大喜:“大小姐!大小姐!你站着别动,我去帮你!”
缪世章:“虎子,你不要命了!”
就见熊二熊三飞马过来,见到七虎大喜
熊二:“七哥!你没事儿吧,可急死我们了!”
七虎:“先别说这个,你们快去帮大小姐救谭先生,快去!”
宋宗英将腰带背在肩上拖谭逸飞上坡,熊二熊三在旁手忙脚乱地相助
熊二熊三:“大小姐,让我们来吧,这哪儿是您干的事啊。”
宋宗英怒喝:“都给我起开!”
宋宗英将不省人事的谭逸飞搭到马上,自己飞身上马将他靠稳在胸前,“啪”跃马扬鞭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上马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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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钱记茶馆内,日内
深秋的晨光洒在小街上,小街开始热闹起来,卖早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钱记茶馆已坐满了人,钱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一抬头见三个汉子立在门口,显得风尘仆仆
钱老板:“哟,客官是外乡来的吧,请进请进,我这钱记啥吃食都有,保您满意。”
汉子甲:“老板,随便来点什么都成,要快!”
钱老板:“好嘞!现成的包子这就给你端来。”
说话间,伙计已将一大笼包子摆上桌,汉子甲狼吞虎咽起来
钱老板:“慢点慢点三位,包子管够。看这样三位这是有急事啊?”
汉子乙(张达):“能不急吗?再不急就没命了。”
此话一出,吃客们都惊讶地看过来
张达:“看什么?以为我们犯了命案不成?”
钱老板:“不敢不敢,再给您上三碗粥?”
张达“哼!”了一声,却见周围的人们都不吃了,越发惊疑地看着他们
汉子丙(王小顺):“嗨,哥,既然碰到了,就告诉这老板算了,也好让人家有个工夫拾掇拾掇逃命呀。”
钱老板一惊:“怎么?客官,钱某一向和气生财,从没得罪过什么人呀。”
汉子甲:“不不不,不关老板您的事。老板,如今各地都闹兵患你知道吗?”
钱老板:“当然知道了,自打辛亥年那一枪把皇帝老儿打下了龙椅,这世道就没消停过。”
汉子甲:“就是就是,现在国民政府要四处夺权,和地方上的大帅闹得不可开交,这原本就在各地占山头的流兵又都趁乱起来啦,到处的抢地盘呀。
张达:“过一镇杀一镇,都灭了十几个镇子了,鸡犬不留,那帮当兵的狠着呢!”
王小顺:“我们还说往这边逃命呢,谁知昨儿夜里还是撞上了兵匪,那枪打的满山火龙啊,估摸那趟走镖的肯定是没命了。幸亏我们脚快,不然……”
王小顺掀了掀衣裳内襟,被溅上的血迹和枪孔,众食客大惊
汉子甲:“成了别说了,吃完赶紧走!听说这九仙镇有山防,用得着咱在这瞎操心吗?“
张达:“一个土山防能有几杆枪,能挡得住成百上千人的营队吗?”
王小顺:“是啊,离这儿也就十几里,说杀可就杀过来了。”
汉子甲:“你有完没完?看人家吃得好好的,没事也被你吓出事儿来了。”
汉子甲拿起包袱大步走出茶馆,另两人赶快跟上
钱老板和吃客们均面面相觑,就见魏打更愣愣地站在门口
钱老板:“哎哟结巴,吃饭就进来,是不是被那仨外乡人吓着了?”
魏打更:“吓、吓、吓……”
本来提心吊胆的人们“哗”地一下全笑了出来
魏打更:“嗬,我说句话看是谁吓着了?告——诉你们,那、那三个外乡人说的都是真的!我亲眼瞧见的!”
话音刚落,刚缓过点神儿的人们又都陷入恐慌中,全被吸引到桌前,魏打更更是越发夸张
魏打更:“天刚亮,就见那熊二熊三丢了魂似的跑回镇,衣服上都是枪、枪、枪眼,那血流的,头发眉毛全烧成个秃蛋,你们想啊,七、七爷那是什么身手,这回愣是没回来,就让那马回来报信了,连缪掌柜和大小姐都去了……”
刘二豹进门:“哦?七虎子竟然也有失蹄的时候,那到真要去瞧瞧。”
钱老板:“哟,刘团总大驾光临,快请坐快请坐,柱子,快给刘团总上包子,快!”
刘二豹将笼屉一推,兴灾乐祸地招呼手下上马而去:“回来再吃!咱先看看七爷的威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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