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呼声一声高过一声,李署长很是尴尬,军警大声喝斥,巡警队长“嘟嘟”吹哨,巡警抄起警棍抡过去,群众却越是奋昂,场面混乱
李署长恼羞成怒,冲天连开数枪:“列队——”
侯元钦:“李署长,怎么能这么对待百姓?”
李署长怒视群众:“这些刁民曲解设领一事,借机煽动两国矛盾,今日竟然公然袭警,本署必当重办!(老奸巨滑地笑)还请营长旁观督令就成,您放心,我肯定处理妥当,营长督令有方,大帅听了高兴,必为您加衔晋级呀,哈哈……(面色一肃)传令增兵!”
侯元钦心中一震,环视一下,自己只带了二十多人,与到场军警相比实力已弱,何况警署又已增兵,沉吟片刻,便不作声将队伍带向一旁
群众大急:“侯营长为我们做主呀,我们并非刁民啊,侯营长,侯营长……”
李署长抢一指:“全部拿下!”
军警和巡警扑上来,田中手下的武士更是狠狠执腰刀砍向众人
瞬时,喝斥声、惨呼声,怒喊声,呼救声混乱传来
侯元钦默默看向远方,手下亲兵已快忍不住了,纷纷端起了枪
亲兵:“营长,上吧,怎么能看着日本人这么嚣张?”
侯元钦:“我们的任务是理清领事馆一事,如今此事尚未定论,这种地方警民冲突我们并不清楚内情,还是不要妄动才是。”
群众已是血污满身,纷纷倒地,眼看全将被军警制住
只听又一阵马蹄驰来,混乱的人们还未看清,一队人已冲向阵中,将军警和巡警推倒,解救民众,这队人身手异常勇猛,很快就要控制局面
一个日本武士高举钢刀狠狠砍下,“当”被另一把钢刀挡住,还未及还手,钢刀拦腰一挥,武士眼瞳放大“砰”地倒地,他腹中深及五内的长长血口,“唰”血飞溅到岳壑邦脸上
岳壑邦一脸是血,杀气更旺,又挥刀将两个武士砍倒在地,武士们全惊惧地撤向田中处
一时间满场皆寂
众人看去,杨汉鼎带着三十人的整齐队伍雄风凛凛地驻立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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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3,酒仙酒坊-院内,午外
大地洒满艳阳,九宫湖波光粼粼
穆雪薇和魏永更蹑手蹑脚地从酒坊出来,长长舒了口气
魏永更:“我的妈呀,你小姑娘家家手劲咋这么大,你怕吵醒谭老弟,结巴我、我差点被你掐得醒不过来了,咳咳。”
穆雪薇:“你脚步太重了嘛,你讲话口吃,怎么走道也是重叠性的,人家是啪、啪,你是啪啪,啪啪!”
魏永更:“这姑娘,你以为是打枪呐,还啪啪、啪啪啪,嗨,我打了二十年更了,这、这步子改不过来啦。”
穆雪薇递上一个大大的食盒:“表哥醒了一定要让他全吃光哦,还有啊,可千万记得告诉他,宋大哥说了,缪先生今天一定会把地契给他的。”
魏永更惊喜:“真的呀!这头等大事我咋会忘,我这就去!(刚想跑又停住)嗨!咱心疼啊,谭老弟从昨晚晌一直干到这会儿,趁着洗槽刚眯着,得!他一醒我就立马和他说。”
穆雪薇:“那好。哦魏大哥,我可不可以向您请教一件事?”
魏永更:“啥请教?这女教习讲话就是透着学问。说,啥、啥事?自要是九仙镇的就没我不知道的。”
穆雪薇:“谢谢,这事我问了好多人他们都说不知道,谈老祖到底是谁啊?为什么缪先生为了他就不给表哥地契呢?这和我表哥有什么关系啊?”
魏永更:“谈老祖他……嗨!没啥没啥,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甭担心,是缪爷心太重了,不干谭老弟的事。”
穆雪薇:“瞧瞧瞧瞧,又说镇上的事无所不知,吹牛!你当我真不知道啊,谈老祖就是大恶人,被宋大哥的父亲烧死啦。”
魏永更一愣:“你?听、听谁说的?是不是学堂那帮愣小子,这没边没影的!谈家和宋家祖上是不对付,可那都多少年啦谁还总记得,再说了,那会我还是半大小子满街疯跑呢,那帮愣小子更是连投胎都没个影,他们知道个啥呀。”
穆雪薇尚疑:“是这样啊?”
魏永更一摆手:“哎,二、二十年喽,现在谁能说得清。雪薇,这事你自当没听见,也甭瞎打听去,说着晦气。”
穆雪薇:“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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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4,省西某市-德川饭店门前,午外
李署长:“阁下何人?”
杨汉鼎:“中国人!(环视)此地原为我九军所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法无天了!”
侯元钦:“这位兄弟,在下省卫戍军前卫营侯元钦,请教阁下?”
杨汉鼎:“杨汉鼎。侯营长既是现辖,见我同胞受残,为何坐视不理?”
侯元钦面露惭色:“在下奉父帅之命来此宣布外交部的一道电函,内容是拒绝日本国在此设立领事馆一事,李署长却说此事已有转机,既然尚无定论,地方警民冲突实非侯某力及。”
岳壑邦:“什么并非力及,你也是个当兵的,看着咱中国人被砍竟也耐得住,你那枪是蜡做的啊?”
侯元钦颇为不悦:“你是什么人,讲话如此无理。”
杨汉鼎:“岳营长是在下副将,言行直率还望见谅。营长刚才说的转机是……?”
李署长笑着上前:“杨兄弟,恕李某失礼了,此事实在是一场误会,竟被这帮不知好歹的暴民闹得满城风雨,其实地方当局并没拒绝田中先生的请求,领事批文过两天就到。”
杨汉鼎眉峰一挑:“哦,那么现在署长手中并无批文?”
李署长尴尬地陪笑:“是……是……不过就快了……就快了……”
群众代表:“杨长官快别信他,警署与田中一众乃同流合污,他一掌遮天,哪儿有什么批文啊?”
杨汉鼎炯目圆瞪,李署长吓得六神无主
田中:“你的,无知军官。我大日本皇军在满洲任意设署,中国.政府均未曾干预。这小小一市,怎么就设不得?”
杨汉鼎:“设不设得由不得你这倭寇决断!这里乃华夏之邦,自有我中华儿女护卫!此事既有外交部电函,又奉侯司令之命,你等就应速速远离,岂容在此横行!”
田中大怒:“李署长,他们都是蛮军,快将此人赶走!”
李署长:“杨汉鼎,念及同在军中,我对你还算客气,可你不要得寸进尺。哼,你现在不过就是散兵游勇,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杨汉鼎:“我同胞受难,杨某是管定了!在我九军治下,此地原本吏治清明,又哪儿容得了你这种卖国污吏放肆!”
李署长:“反了。来呀,将这帮流匪拿下。”
军警刚要举枪,只听“砰”李署长捂住腹部摔下马来,未及呼痛,岳壑邦已抢上前一脚将他踩在脚下,枪口戳着他的头
一时众人皆静
杨汉鼎冷冷收枪:“杨某正因是散兵游勇,才会无所顾忌。(厉声大喝)李署长,这批文还批不批了?”
岳壑邦“卡嚓”拉动枪栓,李署长吓得肝胆俱裂
李署长:“不批了不批了!”
杨汉鼎:“领事馆呢?”
李署长:“不办了不办了!”
杨汉鼎威严地环视:“各位兄弟,你我均是中华男儿,既有一身铮铮铁骨,理应恪守正道,保家卫国,你们手中刀枪对准的应是狼子倭寇,怎么忍心去伤及同胞手足?”
军警巡警均无地自容,所有枪全部垂下
田中急得大嚷:“我要向你们政府抗议,你杀我国武士,我要你偿命!要你们统统偿命!”
杨汉鼎打马上前,“砰砰”两枪击中田中双膝,田中怪叫一声“卟嗵”跪倒,正跪在杨汉鼎马前,濑户和岩井刚想去扶,就见张达和王小顺正举枪对准他俩,立时不敢动弹
杨汉鼎:“我国岳飞元帅曾有两句诗不知你们是否知道。(一字一顿念)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大喝)杨某今日正想尝尝这胡虏肉是什么滋味!”
杨汉鼎举枪从田中、濑户等日本人头上一一扫过,众人吓得齐齐跪地
田中:杨将军,我、我等立即回国,设领之事,永、永不再提!”
杨汉鼎:“众位可是听到了!”
群众欢呼震天:“听到了,听到了,多谢杨将军赶走这帮倭寇!”
杨汉鼎:“疤子,带一队人将这几个倭奴赶回老家,事毕复命!”
岳壑邦:“是!”
在岳壑邦和一队卫兵的枪督下,田中一行仓皇而逃
群众热列地将杨汉鼎队伍围住,夸赞声佩服声响彻长街,早已有商铺挂起长鞭“噼啪”放了起来
街边的侯元钦冷眼看着英雄般的杨汉鼎,心中不免有些妒意
杨汉鼎打马走出人群,向侯元钦抱拳:“侯营长,杨某今日之举绝无越俎代庖之意,幸亏侯营长阐明大帅军令,我兄弟才心无旁忌赶走倭奴。杨某早有投贵军之心,想将此事做一个小小的见面礼,还请营长代为荐擢,要是能入得明主帐下,杨某兄弟必尽忠效命!”
群众鼓掌声:“好啊好啊,有这样的英武之师保卫,定让倭寇望风而逃。”
侯元钦:“杨兄放心,小弟回去就向父帅禀告,有这样的虎将辅佐,父帅必定欣喜之极。”
杨汉鼎抱拳再谢,众人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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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5,酒仙酒坊-谭逸飞办公室,黄昏内
晚霞透过窗子,映着熟睡的谭逸飞,他的睡容那么的疲惫,带着淡淡忧伤
突然“铃——”电话震响,惊得谭逸飞立时醒来
谭逸飞抓起电话:“您好,我是谭逸飞……缪会长?……(蓦的双眸一亮)地契找到了?好好好,我就来,多谢多谢!”
放下电话,惊喜涌上心头,谭逸飞振作精神急步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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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6,九宫山-山头,黄昏外
(诡异的背景音乐)
浓云遮住夕阳,染得红彤满天,向火一样低低地压向大地
山顶古木连空,乱石嶙峋,草丛中响起脚步,谭逸飞步步上得山顶
缪世章(画外音):“此地契机密,为避柴日双耳目,请谭先生独自来九宫山顶取之。”
谭逸飞举目环视,突然目光一紧,“酒仙镇”残碑上立着八个小酒壶,上面精细的刻着东海八仙,年代虽久仍栩栩如生
沉沉暮色,苍岩绝壁,森寂的谈氏宗墓,八只陈旧沧桑的酒壶,壶上的八仙似是一个个都在看着他,在这寂寂空山中交织出迫人的诡异之气
谭逸飞的心砰砰跳起来,他直直地盯着八仙壶,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又警觉地硬生生忍住
缪世章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画外音):“谭先生不觉得这些酒壶颇为眼熟吗?”
谭逸飞环视四周,突然一群山鸟“扑啦啦”嘹唳拂过枯梢,谭逸飞不觉心头一震,一个人影缓缓从残碑后走了出来,寒风拂过,他深邃的双眼也似拂过一层寒冰
谭逸飞:“缪会长此言何意?”
缪世章盯着谭逸飞:“此物八位合一,唤作谈八仙,正是酒仙原装之盛器啊?”
谭逸飞目光一避:“在下依约而来,还请会长把地契赐上。”
缪世章不语,扬手将一物挑甩向谭逸飞身前,谭逸飞接住,打开,是一张地契影印件
谭逸飞越看越是高兴:“就是它,多谢会长,就请把正本交于在下吧。”
缪世章:“这张地契一现身,刘二豹的地约自当作废,福田升之事也将是一纸空文。”
谭逸飞:“正是,谢会长成全。”
缪世章:“你既然知道我是会长,自当秉公行事,地契移交必须名正言顺。”
谭逸飞:“缪会长的意思是?”
缪世章:“地契上写得分明,清清楚楚是谈老祖之地,请问谭先生,有什么资格要商会把地契交给你?(厉声)你是谈家什么人?”
“嗡——”谭逸飞只觉头中嗡地一晃,怔了一时方才稳住神:“缪兄误会了,并非是逸飞要把地契据为己有,全是为了救急,了断福田升的事之后立刻归还。”
缪世章:“虽说如此,但毕竟有违商规。这样吧。前两日你我剑拔弩张,现下不妨放松一下?此契正在这谈八仙其中一壶中,还请先生猜上一猜?”
谭逸飞未及答话,缪世章又冷笑补上一句
缪世章:“只是先生只有一次机会,如若猜错,就再也看不到这张契约了。”
谭逸飞眉心一皱:“哦,为何?”
缪世章:“先生只要将一壶选中,我就会将其他七壶推落,壶底装有墨汁,壶一倒,纸上的字就立刻被墨汁染去,无论是谁都再也看不出这曾是谈家地契了。”
谭逸飞一惊:“怎能如此!九仙商会竟然允许会长做出这种荒谬之事吗?”
缪世章:“不必你来教训!缪某自会向商会交待。约先生来这里就是想听你一句实话。谈家的坟就在那边(大声疾问)你敢堂堂正正说一句你不是谈家之人吗?”
缪世章突然声色俱厉,将谭逸飞震得说不出话来,怔住
缪世章:“你为何不答?只需一句实话,地契立即奉上,(加重)这才真正是物归原主呢!”
谭逸飞心头大震,谈氏宗墓的碑文强烈地跳跃在眼前,谈母坟上枯草飘摇,仿佛谈母的衣裙凄凄飘舞
缪世章阴阴的声音再起:“你不敢答吗?纵然你平日百般狡辩,在你宗祖面前却是万万不敢欺瞒的。(目中发出邪邪幽光)谈家老祖在看着你,谈家少爷在看着你,谈家被烧的百十人都在看你,你敢在他们面前说一个不字吗?你说呀?你说呀?!”
谭逸飞仰天看去,眼前一阵眩晕,天上真的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等他这一句话
山风呜呜刮过,四周林叶蔌蔌
缪世章目光尽露肃杀之意,大喝道:“我早就料到了,你就是谈家子孙!”
“轰”一阵狂风刮来,谭逸飞本已心力交瘁,此刻在缪世章步步紧逼下,心神俱惊,竟站立不住,身子摇晃了起来
“唰”缪世章手中一把枪已正正地对准了谭逸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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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7,宋府-门前,黄昏外
宋宗祥在前院走来走去,急噪不安,看到天色越来越沉,不禁急得干脆跑到府门
只听马蹄声终于响起,七虎和一帮兵丁回来
宋宗祥急问:“怎么样虎子,世章呢?”
七虎:“我带人把镇子都翻了个个也没找到二哥呀,熊二熊三还找着呢。”
两人正急,听到“咣咣”锣声敲响,抬眼看去,魏永更领着一帮酒工急匆匆跑来
魏永更:“大队长,穆小姐说缪掌柜今天会把那地契给谭老弟,谭老弟来这儿了吗?”
七虎一惊:“没来啊。谭先生也不见了?”
路边一柴夫正巧路过:“大队长是在找谭先生吗?可巧了,刚才我们砍柴的时候,一闪眼看着谭先生象是上了山。”
魏永更:“上山了?”
柴夫点点头
宋宗祥:“可看到了缪会长吗?”
柴夫摇摇头
只见一阵风似的,魏永更已带人疾步奔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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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8,九宫山-山头,黄昏外
谭逸飞站立不稳,头晕眼花险些倒下,“啪”地扶住一棵树干
“唰”缪世章突然将手中的枪向谭逸飞扔了过来,他袖中一件东西隐约闪了一下,枪丢过来,心神慌乱的谭逸飞顺势接住
“轰”一枪在手,军人的特质令谭逸飞终于静下来,心中一惊,这么稳地接住枪已足以令缪世章生疑,谭逸飞抬眼看去,缪世章一双厉眼,冷冷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谭逸飞抚着头,歉意一笑:“在下连日奔波,夜不成寐,刚才竟然一阵头晕,失态之处缪兄见谅。您扔这支枪过来是要……”
缪世章:“枪里只有一颗子弹,就请用这把枪把你选中的壶击碎!”
谭逸飞看了看手中的枪:“在下……”
缪世章打断:“不会用枪是吗?呵呵,谭先生既然口是心非,那就怪不得在下了。”
缪世章挥袖欲将八仙壶拂落
谭逸飞急道:“慢!”
缪世章停住,嘿嘿冷笑道:“怎么,舍不得了?也难怪,这套谈八仙是谈家酒坊留在这世上仅有的物件,谈家的地契放在谈家的酒壶里不是再合适不过吗?你打呀,打中了,你的酒仙就有救了,但是谈八仙留下的唯一之物也就被你亲手毁掉!谈八仙就此绝灭!”
“轰”谭逸飞呆住
缪世章:“怎么,你不敢打,你要不是谈家的人你为什么不敢打!”
“噌”谭逸飞双手握枪平举,锁眉看着那八个酒壶
缪世章:“你打,你既然会使枪,那你刻意隐瞒身手是何阴谋!”
“轰”谭逸飞惊得手中一抖,这枪打与不打均立时暴露他的身世,他在九仙镇将无法容身
缪世章:“或者,先生也可给我一枪,那么这一枪你打是不打,在下就都没法向大队长禀告了。”
枪在晃,缪世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彤云如烈焰般笼罩四周
突然,谭逸飞闭着眼睛“砰”的一枪击向空中,一根树枝被击中,朝着缪世章头顶掉落下来,谭逸飞喊了声“缪兄当心!”飞快跑上前推开缪世章,右手顺势在他袖中一摸,果真摸到一物,待缪世章察觉,已被谭逸飞眼疾手快抓在手中
缪世章:“你!”
谭逸飞:“在下也是情非得已,得罪了!”
缪世章:“你怎么会如此肯定,此物就是地契?”
谭逸飞:“缪兄刚才丢枪过来的时候在下已看到了您袖中的这件东西,当时便有此闪念。试想,地契万分重要,不光保住酒仙,也是阻断福田升进镇的唯一证据,缪兄身为会长,自当以保护商规铁律为己任,如此重要的地契放在身上才最稳妥,又怎会放在酒壶中如此儿戏。”
缪世章心头一震,怔怔地盯着谭逸飞,缓缓道:“先生这话象极了一个人,缪某这个把戏就是向此人学的。”
谭逸飞不禁问道:“哦,请问是哪一位?”
缪世章紧紧盯着谭逸飞的双目,一字一顿道:“就是躺在你身边的谈家少爷!”
“轰——”谭逸飞瞬时脑中一片空白,右手不禁强烈地颤抖了一下
缪世章:“我这才发现,先生与谈少爷竟然如此神似!”
谭逸飞稳住心神:“哦,这么巧吗?会长既然说是向人学的,那想必逸飞没有猜错。”
缪世章:“我劝先生还是不要碰的好,否则得不偿失!”
谭逸飞哪儿听得进去,他快速去掉外包的油布,眼中一亮,一张折叠黄纸,打开,醒目“谈”字跃入眼帘,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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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9,九宫山-脚下,黄昏外
魏永更领着一帮酒工已到山脚,众人慌忙向山上爬去
少时,宋宗祥和七虎也飞马到了山下,对视一眼,打马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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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0,九宫山-山头,黄昏外
谭逸飞手捧地契,还未及惊喜,身边一阵疾风
就见缪世章将其中一只八仙壶“唰”拂在地上,〈慢镜头〉“哗啦咣当”摔碎谭逸飞面前
谭逸飞瞪大眼睛,急叫:“这是干什么!”
缪世章阴沉沉的:“我曾几次三番劝先生远离九仙,先生却执迷不悟。我约你来此,就是要你亲眼目睹你们谈家终逃不过粉身碎骨,当年如此,今天仍是如此!”
谭逸飞一股惊怒涌上:“此话怎讲?”
缪世章嘿嘿冷笑,笑得越来越阴沉,彤云黯涌,渐暗的暮色中他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缪世章阴森道:“谭先生,就算你能猜中地契,可也有料不到的事……”
朔风吹过缪世章深邃阴暗的双目,〈特写〉忽然他目中“噌“的映出一道火光蹿起
谭逸飞一声惊呼,手中的地契猛地燃烧了起来,一团火焰烧在谭逸飞手中,谭逸飞一惊放手,火团落地,谭逸飞急得快速扑打,但火焰猛烈,瞬间便成灰烬
谭逸飞已惊得完全呆住,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灰烬
缪世章:“地契上已经被我涂抹磷粉,是我故意让你看到的。哈哈,我不是早就劝你还是不要碰的好吗?哈哈哈……”
缪世章的大笑声响起,复仇般的快意回荡在空寂的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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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1,九宫山-山路,黄昏外
魏永更和众酒工气喘嘘嘘地爬着,山顶一阵狂笑声令他们立时紧张了起来
就见宋宗祥和七虎的马蹄声从后面追来
魏永更:“大队长都、都来了,谭、谭老弟和缪爷肯定在上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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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2,九宫山-山头,黄昏外
谭逸飞胸膛急剧起伏,急喘着,双手捧起灰烬不断颤抖,显是一腔愤恨几至迸出胸膛,他怒视着狂笑的缪世章,嘶声大叫:“到底为什么?你对我谭逸飞恨之入骨啊!”
缪世章突然止住笑,恨恨道:“镇上只知道谈宋两家的大仇,却不知道谈家也是我缪家的弑祖元凶!我的祖父就是为了保护宗梅小姐被谈家的伙计乱刀砍死的!(愤恨大叫)此仇世章永生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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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3,(倒叙四周光晕画面)九宫山-山头,日外
紧张的脚步声,一老人将一小女孩匆匆藏入草丛,急急低语
缪祖父:“梅小姐,躲在这里千万别出声啊。”
不远处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追来,糟杂着气势汹汹的粗汉声
缪祖父惊得向前跑去,只听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没多远便被人从后追上,一阵乱刀下“砰”的倒地,鲜血四溅……
缪世章(画外音):“待我们找到爷爷,他已经……他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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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4,九宫山-山头,黄昏外
缪世章悲愤满腔:“这都是谈家干的!(大叫)我怎能不报,怎能不报!”
缪世章激恨下挥动手臂,将剩下的七个八仙壶重重地挥向谭逸飞
〈慢镜头〉“哗啦啦”谭逸飞眼睁睁看着八仙壶就在面前摔得粉碎
谭逸飞大惊:“啊——你!”
缪世章:“我祖父的一条命啊,我摔他几个壶又怎样,你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不是吗?”
谭逸飞深深压下一口气:“谈家举家都已成亡魂,这还不够吗?”
缪世章:“不够!(目光箭般射去)你不正是谈家遗脉吗?”
谭逸飞目中一跳,彤云西沉,暮色苍茫,将他本已痛楚的眼睛映得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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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回第四集第39场〉九宫山-山头,黄昏外
晨光升起,冉冉照亮一座“酒仙镇”残碑,离残碑不远处是“谈氏宗墓”
《梅花三弄》余音渐收,谭逸飞肃然跪在墓前又吹箫一曲《阳关三叠》,目中满是悲凄
缪世章(画外音):“谈家残碑二十年渺有人踪,你一个外乡人从哪里得知,又为什么独上山头吟箫一曲《阳关三叠》?西出阳关无故人,你追念的故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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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回第十集第33场〉酒仙酒坊-院内,午外
眼看冒火的刘二豹已按动板机,大家只觉谭逸飞从魏打更后面跨前一步,长衫一甩,袖子罩住刘二豹的枪,一卷一夺,刘二豹的手枪就到了他的手中
缪世章(画外音):“那天你明明一招之间便夺了刘二豹的枪,却偏说自己不会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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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5,九宫山-山头,黄昏外
缪世章(冷笑):“你刚才接枪的姿式那么熟练,已经藏不住了!谈家当年就是被新军所灭,若非复仇,你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身手?”
谭逸飞心头一凛
缪世章:“你这酒仙之名与谈家酒仙一字不差,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你公然复仇的旗号!(大声)到现在你还说你不是谈家之人吗?”
“轰——”谭逸飞心头强震,怔在原地,心中波澜翻涌
缪世章咬牙道:“我在谈家的葬身之地,碎了谈家酒坊留在世上的唯一之物,就是要让你心里的念想粉碎,就是要叫谈老祖亲眼看到,他的子孙多么没用,当年谈家被烧焦在自家白地之上,今天这白地竟然又在他子孙手中燃为灰烬,永世不得翻身!”
谭逸飞怒吼:“住口!”
眼前的灰烬被山风吹得飘飞四散,谭逸飞急忙去抓拢,却哪里抓得回来,他越急,灰烬却似散得更快
缪世章恨恨大笑:“哈哈哈哈,你不是谈氏旁戚就是谈家野种,看,你祖上唯一留下的这件东西被你亲手毁去啦,你还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你连谈氏祖地都保不住还有何颜面立足此地,你就是刎颈谢罪,你的宗祖也绝不会收你入祖坟的。”
谭逸飞“卟”地双膝跪地,无限伤痛地握着那把灰烬,心碎得欲哭无泪
缪世章仰天狂笑,暮色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映在地上,异常狰狞:“野种毕竟是野种,你既然保不住祖宗的地契,天意就令你终生不得认祖归宗!哈哈哈……”
谭逸飞大喝一声:“缪世章——”
谭逸飞已气到极点,将纸灰一把塞入怀中,目眦俱裂失控地将缪世章猛然扑倒,重拳雨点般落下
缪世章:“你终于承认了吗?终于承认了吗?”
两人扭打着滚下坡,谭逸飞已是眼红火喷,根本感觉不到两人急速在斜坡上滚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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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6,九宫山-山路,黄昏外
山路崎驱,宋宗祥和七虎已无法骑马,只有牵着马和魏永更等一帮酒工一同步行
突然林间一阵“卟卟”声,两个人影滚动闪烁着
众人赶快向林中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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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7,九宫山-山坡上,黄昏外
谭逸飞一拳拳重重砸落,缪世章哪里是对手,却在谭逸飞的拳雨中仍恨恨的笑得更大声
缪世章:“哈哈哈,你还是不敢?是不是怕给你祖上添上一笔风流债啊?没用的野种!”
“啊——”谭逸飞气疯,一记重拳砸下,缪世章的狂笑忽断,额上飞血昏了过去
谭逸飞已收不住手,待要再砸,两人已滚到陡坡处
魏永更先一步看到两人,大惊着爬过去猛抓谭逸飞的青衫
“呼”地谭逸飞和缪世章同时滚落向深深的山下
魏永更惊骇地看着山下的陡峭:“谭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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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片尾酒文化(化用本集第26场)九宫山-山头,黄昏外【世外贤人与酒】
八个小酒壶,上面精致的刻着东海八仙
缪世章:“谭先生不觉得这些酒壶很眼熟吗?”
谭逸飞:“这不是八仙过海吗?说的是八位得道仙真,钟离权、张果老、吕洞宾、李铁拐、何仙姑、蓝采和、韩湘子和曹国舅八人。某日在蓬莱阁饮酒的时候,李铁拐提议乘兴东海一游,从此‘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就流传天下。”
缪世章:“八仙是世外高人,但都是神话中的人物,要说历史上的世外之人,魏晋时代的‘竹林七贤’可是大大有名啊。”
谭逸飞:“嗯。竹林七贤,是七位名士,嵇康、阮籍、阮咸、山涛、向秀、王戎和刘伶。为避司马昭的政治黑暗,弃经典而尚老庄,蔑礼法而崇放达,在河南山阳县竹林之中,纵酒谈玄,因此世称竹林七贤。
缪世章:“七贤纵酒避世,这就不得不提到相似境况的另一位先贤,东晋宋初著名的文学家陶渊明。”
谭逸飞笑道:“原来是五柳先生!先生性嗜酒,饮必醉,有‘我醉欲眠卿可去’的轶闻,连他任职的江州祭酒这个官名都带个酒字,最令世人称道的是,他是田园诗人的鼻祖,一气呵成了《饮酒二十首》。”
缪世章:“其中第二首‘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最为超尘绝俗。另一首《止酒》全诗二十句,句句含一止字,‘平生不止酒,止酒情无喜’,也令人叹为观止。”
谭逸飞:“正因仙风难拂浊世,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辞官隐居,醉心诗赋,这才令《桃花源记》《五柳先生传》《归去来兮辞》名篇出世,今人有幸诵读,自觉流芳延年。”
缪世章:“‘八仙之飘逸、七贤之洒脱,五柳之恬淡,都是与酒结缘,醉而忘俗。”
谭逸飞:“正是。‘物物而不物于物,故逍然不我待;玄感不疾而速,故遥然靡所不为’。这样的世外逍遥之人,应该把庄子的《逍遥游》当作是饮者的至高境界吧。”
(第十四集结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