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长兄信笺的时候我正在为新年历的事食不甘味,眉头都皱的又深了几许。太史丞明显是瞅我半吊子拿不出货真价实的东西,催我催促的越发的紧了。虽然我的局已经做了七七八八,完全可以收网,只是我也一直在犹豫观望。
扳倒太史丞虽可解燃眉之急,但是所有重担无疑都落到了我的肩头,现今这情景虽然烦是烦了点,我倒可以正大光明的使唤太史丞为我做新年历,他的能力与才学也是有目共睹的,有太史丞在真的减轻了不少负担。
接到信笺的时候我还犹疑,思量半天也不知是何缘由,私心里实在不想看见又是长兄对我的一番误解。
却没想到,打开时除了问候家常的两片简牍其他的都是新年历的一些内容,还有对最近星势变化的解释。一颗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力气,靠在床榻,心中一丝丝怅然,长兄他果真什么都想到了。
不世的才华,望穿世事的七窍玲珑之心,满天闪烁的星斗也不过是他心间一盘稍大的棋局,日月星辰便只是他人生的一件点缀,可惜,如此之人心怀报国大愿却终被奸佞所害无缘出入朝堂一展绝世风采。只能隐于市井,行囤积居奇的商道,偶尔指点江山为我铺平仕途坎坷的道路。
那年的长兄还未加冠,太过温和甚至有些怯懦,以至让所有人忘了他身上流淌的也是司马家的血液,骨子里也有一分狂傲不羁,谁也没想到我家第一个敢出面抗旨的便是他......
“司马祎汝敢抗旨不成?”
“这旨意......不过是个笑话!”
“汝竟敢!押起来,押起来!”
“抄检?阿翁的心血,如此之作,汝辈这些金钱铜臭的眼睛如何看得懂辨的清!汝等道貌岸然之辈有什么资格!哈哈,可叹世事炎凉却终不过白衣苍狗!”
当年之言犹在耳,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一向温润的长兄如此癫狂,怒斥上大夫冲撞长吏,猩红的眼眸让我至今仍时时能梦到,时时震颤我的心。
猛然的摇头才将自己从回忆中抽出来,手下不敢怠慢急忙研磨置简牍将长兄的书简全部誊抄下来。
几日的夜不能寐今日终于长舒一口浊气,思量许久才斟酌着给长兄写封回信。
此后的几天我变得更加忙碌,新年历的粗略大纲已经交了上去,主上那边也派了更多的人来催,太常也时常过来问候,每每话虽不多却让我更不想面对,而我除了要修书更多的时间都投入到了新年历中。
原本一切按部就班,只是没想到,除了我还会有人按耐不住,太史丞终究没有逃过这一劫,他被带走时看我那恶狠狠的眼神,狠戾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恶狼扑上来,与我同归于尽。大汉的监牢是何等的模样我不甚清楚,我的心底却对它是不可名状的害怕恐惧,而此时太史丞便已化身癫狂的修罗。
我想不到是谁,比我还要狠戾,毫不留情的就将太史丞推到了这个境地,置之地狱,恨不能将其除之而后快,不留一丝的余地,心狠手辣仿佛几世的仇人。
如今谁还能细细品味个中的种种阴谋纠葛,太史丞一心认定了是我布的局害他万劫不复,全府上下又有多少人看着我们二人互相攻讦,看着这场闹剧如何收场,看着究竟谁胜谁负,全天下便皆认定了是我,而我百口莫辩,甚至根本无从所辩。
太史丞被羁押,一干人等也有不少牵扯其中,一时间我仿佛成了最大的受益人,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上位便成功排除了异己。只是这如山的重担,这我根本不知该从何做起的烂摊子亦全丢给了我,有些更是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究竟谁才是最大的受益人?究竟是谁真正策划了这一切,或者就是以弃子的代价除掉我?除掉我这个上任就以狠辣手段排除异己不得人心的张狂小辈?
揉揉眉心,这是是非非计谋算计实在太多太多,看不透算不清的就是这人心,最狠最无情也是人心......
当年还未涉入朝堂长兄不就是陷入这泥沼之中么?太多的勾心斗角害一个人不过像碾死一只蝼蚁一样,恐怕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那年长兄究竟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我也只能从他偶尔放下防备中的梦呓中感受一二。
监牢中的折磨只有历经过的人才知晓那里的可怖,那里的狠辣。
“司马祎,听闻汝很有乃父之风啊!”
“呵!”缓缓抬起眼眸,不是惊鸿一瞥却也是受尽折磨仍旧遗世独立的一眼,傲视一切。
捏起他的下巴,眼神中都是猩红的阴狠,“博古通今,才华过人?将来的天下便是汝等晚辈的天下了,只是,如果这精彩纷呈的世界中从来就没有汝一席之地呢?”
“魏不害!”
提起一拳便重重打在他的小腹,让他只能微弱的呻吟。
第十七章 漩涡(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