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舱内手术台旁,一边用年轻女人柔软的手,为武老道处理着断腿处的伤口,一边喷吐着年轻女人温润的气息,唱着青衫的调子。
舱壁四周,镶嵌着拳头大的琥珀,每颗琥珀内,都尘封着一盏松蜡灯,余辉蠕动,松香弥漫,散发着瓦斯灯般明亮却柔和的光,足足有百十来颗,将舱室打造得云雾仙境一般。
一盏盏松蜡灯,不知凝聚了多少松蜡精华,在时间的长河中,偶然结成琥珀,依然高挑着璀璨的火苗,将温暖和光亮播撒在天地之间。
如果经营琥珀宝石玛瑙的行家,见此奇珍异宝,也要惊得目瞪口呆,连坐在灯火辉煌之中、纤毫毕现的美女都顾不上瞅一眼。
这些琥珀,每一颗中都裹挟了一盏经年不熄的松蜡,燃烧万年不灭,价值铁定连城,每一颗都价值连城。
有如此巨大的财富,不要说个把美女,就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统统拥入怀中,又有何难哉?
灯下美人,更是绝色天香,有词为证:“……说什么昭君美貌,果然是赛过西施貂蝉。柳腰微展鸣金佩,莲步轻移动玉肢。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斯。宫妆巧样非凡类,诚然王母降瑶池。”
引诱男人的力量,莫过如此,但仔细观瞧,却惊奇的发现,她美则美矣,却如同橱窗中的模特,那金缕玉衣下高(凸)优美的胸脯,如同两座光秃秃的坟包,没有哪能够喷吐出乳白色浆汁的娇翘的粉红色嫣然。
剪纸为人?
难道这个着金缕玉衣的仙女,是武老道用纸做的?而不是少年王国维心中猜想的西方女巫!
武老道老骥伏枥,风流成性。和嘎查里哪个丰姿绰约、细长脖子高挺如蛇颈、脑袋尖削如蛇头的寡妇厮混经年,他不惜消耗大法力,用上好的宣纸剪一位如斯佳人,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美人当前,豪杰之气纵横。武老道颇有关公刮骨疗伤的风采,任凭手术台旁的美人折腾他那齐根炸掉的断腿处,取出腰间扁平的酒具,仰面畅饮,酒香四溢,继而纵声大笑,醺然高歌,惊得追逐江船风帆的银灰色海鸥,发出尖利的啼鸣声,表演了几个倒飞和悬停的绝技,任凭“橹声欸乃”远去。
这老道被炸得失心疯了吗?即便这充气娃娃般的纸人是照着玛利莲?梦露的模样剪裁的,也不至于面对断腿厄运时,还如此畅饮阔笑吧!
这不正常。
“朱可儿,石经幢出世了!”武老道万年不化的经霜面容上尽是兴奋的表情。
“圣僧!他回来了?”
朱可儿垂着两只沾满黑血的手,嘴唇剧烈的抖动着,突然涌出两行清泪,如亮晶晶的珠串和着纤纤玉手中的手术器具,滑落到舱室地面。
武老道叹息道:“此僧非彼僧,纵使他深悔当初负你一腔痴情,来生欲入红尘体验一段五毒翩翩的浊世生活,但物是人非,百世轮回,他已非他。”
“当初,在错的时间地点遇到对的人,妾身与圣僧擦肩而过;我用一万年的修行,才换来一丝天机,结成与他邂逅重逢的机缘,不论结果如何,妾身无悔!龙子,念在当初你与妾身前缘,还望告知今日今时,圣僧百世轮回真身所在。”
龙生九子,各各不同。武老道居然有如此非凡的来历,怪不得能担当起守护佛祖断指,化身巍巍石经幢镇压波旬天魔的秘境之责。
武老道眯缝起双眸,流露出茫然无边的荒凉又神秘的光彩。
在他一丝残魂的记忆中,在那激动人心的蛮荒时代,它还是一只玄武幼仔的时候,东临沧海嬉戏玩耍,远古碣石山的海滩丛林茂密,野物纵横,恐龙咆哮,正是人间羿射九日的神话时代。
它发现海边深山中舞动着一颗火球,大日如轮。心中好奇万分,以为羿射九日落,百密一疏,还有金乌残魂得以幸免,甚至复苏。当即四肢滑动如浆,冲上了海滩,又挥动着健壮如柱的四肢,如同跑起来嘎嘎啦啦的坦克一般,冲入了密林深山。
它确实比坦克还威武雄壮,坦克一炮才能轰断一颗拦腰粗的大树,它就凭着自己无坚不催的硬壳,在密林中爬行,前方的所有的树木,全被它撞断摧折;所有的巨大藤萝,全被他龟壳锋利的边沿划断,势如破竹,如在松软的海滩上爬行。
当它顺着那潮湿的峡谷,爬上了那高高的山,听着海浪在脚下发出悲痛的吼声撞击着岩石,抻长脖子瞭望时,才发现是一只得道的狐狸盘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面对着大海正在炼丹。
这些狐狸,就跟先秦的炼气士一样,能够炼制一种延年益寿的神秘丹药,远远的看上去,丹药如同大日如轮的火球,从密林深山间飘出,恍若朝阳跃出海平面。
那头白毛多智的老狐狸,已经不是一只精怪,而是一头修为大成、至少能够化形的老妖。
有情众生,人为万物灵长,有人仙境、地仙境、天仙境、金仙境……
第十五章 爱恋伊(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