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指尖轻点,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宽椅的把手上,眼神寡淡,让人琢磨不透。良久,才看向了任意,“嗯。报案人何在?”

    一旁的陈富实连忙说道,“王爷,那人在牢狱中,下官已吩咐人多加看护。”

    “走。”话毕,陆执站了起来,抬脚就要往屋外而去。当他踏出第一步时,门外迎面走来了一个着黑色长袍的护卫,长袍的左上方用金线绣着一个一字,显然,这便是刚才有人提及的陆一。此刻他半跪双手抱拳向陆执地方向一躬,“大人,有发现。”

    许是见着来人,陆执的脚步停下,目光幽深,颇有几分不耐,但很快又淡了下去,却并未开口。

    “刚才有一个人从山的左侧下山,神情慌张。属下上前查探。那人跌落在地上瑟瑟发抖,仔细追问,发现那人自称在山里头见“鬼”。”陆一顿了顿,并不知道验尸这一说,抬头间看着斜前方立着一位女子,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头,回忆起刚才的情形,略有些犹豫。

    陆执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那处正是任意的方向,只是此刻她正专注地整理着尸体,似乎并未过多地留意他们的话,连他自己也未曾发现,看着任意的目光有着一丝温度。“继续说。”

    “是。”陆一敛起了脸上的神色,接着又道,“属下循着那人的话,一直朝着那方向而去,一探究竟,本以为是那人酒后胡言乱语时,隔着几步外的地方,半空中出现了几道火光,火光呈淡绿色。属下便立马汇报。”

    陆执尖锐的目光扫向了陆一,并非不相信他的话,只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浮于半空中的火球?究竟是否和当前的这一具尸体有关联呢?此刻,脑海中浮现起了前头陈富实所提及的话,连环杀人。眉头一蹙,满腹心思。

    “大人,下官知道。”陈富实听着陆一的话,并未有过多的恐惧,这不是他的作风?理了理衣领,轻咳了一声,“这并非鬼魂杀人,乃是人死后多日,遇见合适的温度而起的磷火。”

    “陈大人,这话如何说起?”适时一旁的张大人搭话,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陈富实愣了一下,颇有几分着急地朝着任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张大人有所不知,下官那时也不信,可世家诡异之事甚多,并非下官情急胡说,而是与任姑娘一起所见。”

    “哦?”张大人半眯双眼,把目光投向了几步外的任意,说来也巧,这两件事似乎都与眼前的这位任姑娘隐约有关联。

    张大人的神色,久纵官场的陈富实当然清楚,抬手指了指任意,“大人,下官愿以头上的官纱担保,所说的话并无虚言。”

    “诶,别,别........”张大人有些讪讪然,连连摆手并非此意。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跋扈相对。

    两人的话语,终是入任意的耳。她缓缓转过神来,看向了陆执,“这正是民女要说的,连环杀人案。只是没料到......”只是没料到,还有尸体竟藏到了这山头中。又或者,是另一起案件?任意想不得那么多,额头处略掺了些吸汗,与刚才不同,眼眸里早已没了那光亮,双眼如同死水般沉寂。

    众人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突然,陆执抬脚朝前踏出了一步,坚定而执着,一如往常,“本官来时受人所托,若此处有疑,定要查清缘由。”陆执的话,便是最终的结果。身旁的李旺张大人等人纷纷跟随其后。他走出门外几步后,却突然转身望向屋内,越过旁人,视线径直地落在了任意身上,见她一动不动径直地站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李旺立马会意,“烦请任姑娘跟上,到时还要有劳任姑娘帮忙。”

    任意反应了过来,连忙应道,“是。”

    寒风呜咽,夜幕降临,趁着几分月色,打着灯笼,跟着陆一的指向,众人依稀能看到脚下的路。越走越深入这山,莫名地竟觉得有些阴森。风吹动着树枝发出了几分啪啪响,任意走在了队伍的正中央,脚下已是有些麻木,气有些喘。这一会上山一会下山,谁顶得住啊。可想着走在前方的人,她咬了咬牙,死死跟着。

    果然,在不远处的地方,几团蓝绿色的火焰漂浮在半空,一如陆一刚才所提及的。许是有些恐惧,队伍中有人发出了呜咽声,声音极小,像是惶恐被人发现,有人更甚,直接吓到倒地,指着那火焰说不出话。不知什么原因,其中的一团火焰,慢慢地淡去,隐入了空中。

    “有鬼,有鬼。真的有鬼。”倒地的那人像是反应过来,声音极为响亮地喊着,早已忘记了身前那位王爷。

    陆执眸色沉重地听着,正想一探那火焰时,身后的陆一立马闪到他的前方,“大人,不可。”一片乌泱泱的护卫立刻反应了过来,腰上的佩刀一阵作响,银光映着月色闪闪发亮。

    瞧着这些人的姿势,任意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只是这会断然不是发出笑声的时候。她踩着泥,快速地越过前方的这些人,身动竟扬起了一阵细风,亦然把陆执的长袍扬起。

    四目相对时,陆执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纤细地仿佛一用力便可折断。那双凤眸,早在看到她身影瞬间就沉了下去。还未等他说话,耳边就响起了一声轻叹。“大人,莫怕。民女去去便回。”

    许是有些震惊于她语气里的熟络,陆执不知觉地松开了口。她的身影利索地越过陆一,径直地往火焰走去。李旺率先回过了神,轻唤了一声,“任姑娘,小心。”

    这话刚完,奇异顿生。火焰竟随着她的身影走动而动,往左朝右,如同小孩抓迷藏般。这会任意哪知晓旁人的心思,她挪动着脚步,往刚才火焰地正下方蹲了下去,捏了捏那泥土,放在鼻腔前嗅了嗅,并无任何一丝其他的味道。她眼中有些失望,确实,怕是这人已经比义庄的那人死得更早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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