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予强作镇定,声音却微微颤抖,
“我见到的王嫣然不是这样的,你要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这些话?”
李叹青却忽然苦笑,含着泪,红着眼睛在烛火下看她,
“你以为你被错抓是偶然吗?”
“那个和你一起被抓的盗贼是当初侮辱那女子的采花大盗,王嫣然再度找上了他,就是为了侮辱我,因为生怕我夺走她的明哥哥,她见明哥哥每次来不仅仅会见她,还会见我,这股气已经憋着很久了,以前明哥哥总说是可怜我一个孤女,到底是亲戚,所以总来看一看我,照抚一二,也是顺理成章,可是后来……”
栀予按住桌角,稳住自己的身子,想将心跳放缓,却如何也不能让狂跳的心脏镇定一些,
“后来怎样?”
李叹青对着烛火闭眼笑了,
”你以为公堂之上所说的苦主王家小姐,是王嫣然吗?”
李叹青睁开眼睛,视线缓缓移向栀予,
“是我。”
李叹青站在滴泪的蜡烛烛台旁边,头发上都是火光的颜色,像是头发要被烧着了一般,
”可是我发现得及时,躲了出去,采花大盗没有得逞,我甚至不敢大声叫人,只怕名声有损,明明当时一点事都没有发生,可是在一个时辰之后,盗贼跑到了街上,好巧不巧,就在遇到你的时候,被官兵抓了个正着。“
李叹青从自己的香囊里取出一朵花,栀予认得,那是她给明回的那一朵。
李叹青将花拿起来,
“漫姝,只生西域绝境,无法长久保存,摘下来的那一刻就会枯萎死去。”
“可是却有人在街市上,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一朵漫姝,甚至还戴在头上招摇,和邻居趾高气昂地炫耀。”
栀予忽然背后有些发凉。
确实,同样的花她不止折了头上那一朵,还有包子铺老板娘的一朵。
李叹青走近几步,拿起了烛台,
“那日,我与姑母,王嫣然一同乘坐马车,马车中途出了问题,我们停在路边,掀起帘子透气时,恰好见到这一幕。”
“汉州城王家的东家做花簪出身,怎么可能不认识漫姝,怎么可能不惊讶于竟有人能拿出这种只有书上记载,绝无机会见到实物的奇异花卉?”
“王嫣然当机立断,派人追问那戴着漫姝的包子铺老板娘,得了赠予者的去向,果然寻到了与老板娘形容的一般无二的人。”
李叹青眼里有烛火摇曳,
“自古以来,古书上记载的,能得到活的漫姝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以巫术取之。”
巫术两个字如同千斤重,压在栀予心头,栀予晶莹的杏眼里倒映着烛火,秀眉紧皱。
李叹青的眼神有些放空,徐徐道,
“可巫怎么会轻易现于人前?自从三百年前那一场恶祸之后,巫都极力隐藏身份,不轻易展露能力,王嫣然如果想让一个巫帮她治病,寻常的办法当然不行。”
“于是那夜虽然盗贼侮辱我未果,王嫣然却又心生一计,让盗贼去撞你,所以你虽然穿着一身穷酸样,可是那盗贼依旧选择抢你,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官兵到而已。”
“此案疑点重重,为什么知府却这么坚定地直接将你签字画押?”
“是因为王嫣然亲自提前知会知府,说了些你的体貌特征,故意说得又多却又做出不大确定的样子,知府见到你之后,见王嫣然的模糊判断全都中了,自然深信你是贼人,便将你签字画押收入牢中。”
栀予如一盆冷水自头浇下,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不能完全只信一面之词。
李叹青却继续幽幽道,
“寻常方法不可以,那救命之恩,令你免受牢狱之苦,不被判成冤假错案,背负一世的骂名,这样的话,够不够让一个巫为她做事?”
李叹青的反问在耳边,栀予却没有开口回答。
因为她心里清楚地知道,
够。
从一开始她就是因为怕再回牢狱,见王嫣然没有头发,所以许诺治好王嫣然的头发,以此为筹码出狱。
所以难怪王嫣然没有头发,且如此害怕被人嘲笑,却愿意现于人前,愿意作证大半夜曾与盗贼共处一室这样可能有损清誉的案子,愿意付出被人围着观看的代价,没有让下人代劳,没有头发的鬓角和小半个帽子遮不到的后脑勺还清清楚楚露给所有人看。
包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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