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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运起赤子心(六)(1/2)

    “五弟,快醒醒。”

    “五弟!”

    如梦如幻,终有时,现实和梦幻,哪里分的如此清晰。

    等到项公再次醒来的时候,虽然独眼龙的客观事实无法更改,但是他所见到的,却是一个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仁山。

    “大哥!”

    “大哥,我刚刚...”

    项公坐起身来,想要把刚刚梦境里发生的一些事,尽数讲给仁山听,不过,他刚刚起身,就看到了仁山身后的袁瓒,一时之间,倒也说不出话来了。

    白菜,粉芽,紫萱都一言不发,仅仅像个护卫一样,待在营帐里,很显然,刚刚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我昏迷了多久?”

    项公知道,在这个时候点破先前的事,必然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这个麻烦,大概率是自己惹不起的,更是会牵扯到太多的环节。

    此刻,让项公最担心的是,袁瓒很有可能已经拉帮结派,在吴越建立起了一个完整的情报网,所以在战略部署方面,他才可以一手遮天,甚至知情不报,隐瞒许多重要的信息。

    尤其是在仁山下场冲锋的时候,集结令,并未发出,按照常理来说,袁瓒看到仁山进入到正面战场的时候,必然要快马加鞭催促其他守城的将领,即刻支援才对,然而事实情况,却完全相反,袁瓒并没有调令援护,只是在城楼瞭望台,作壁上观。

    “三天了,如果你再昏迷个半天,就差不多四天了。”

    项公还是有些头晕目眩,虽然失去了眼睛,确实是一件难以接受的祸事,可要是比起吴越之事,仁山之事,区区一颗眼珠子,不值一提。

    仁山这个人,虽然并不是那种十分真心掏出来给人看的冤大头,但是要说他真的没有良心,却也不完全正确。

    至少,在细节方面,他做的还是相当不错。

    可惜,这一切,似乎都不是真的。

    “来,快吃点东西吧,这都饿了三天三夜了,肚子只怕是早就饿瘪了。”

    破天荒的事,发生了,仁山竟然端起一碗粥,弄了小半勺,吹吹凉,亲自喂给项公吃,这种景象,甚至让项公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大哥,你还是让三姐,四姐喂我吧,你这样,我真的不习惯。”

    自流落到越城,遭遇了一些变故,然后被仁山收入麾下,仁山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硬汉,霸气,杀伐果断,不择手段,甚至有些暴力倾向。

    最重要的是,仁山四十年来,一直都是单身,不同于他父兄那般多情,温柔似水,呵护美人这种经典戏码,基本上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除了早年间,会到一些文人骚客聚集的地方,花点钱,享受一下特殊服务以外,再无与异性的交际。

    “我出钱,他出力,这是合作关系。”

    对于仁山而言,特殊行业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他这种喜欢单身汉悠哉乐趣的人专门准备的,出钱,发泄一下体内沉淀的东西,顺带抱怨几句,就好像是在健身房里面大汗淋漓,享受体育运动带来的体能刺激。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出生名门世家的公子哥,纵然是次子,纵然与兄长的年龄跨度比较大,仁山的情感生活,应该是非常顺利才对,无非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个老婆回来,喜欢与否是两说,但这种婚姻好歹是交易,有保障的交易,总不可能四十岁的人了,还在打光棍。

    “我这叫从善如流啊。”

    “这些年来,我的权力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因此忽略了对于你们的照顾。”

    “二妹三妹四妹,六妹七妹八妹,还有你,五弟。”

    “我们结义兄弟姐妹八人,一直都是互相扶持,互相照顾。”

    “过段时间,我会想办法,找回六妹七妹八妹,然后,我还是做回原来的仁山,做回你们原来的大哥。”

    仁山没有继续说下去,原本项公还有些不适应,可现在,也乖乖吃粥了,或许,男人之间的情义,永远都是那么简单,那么纯粹,比起人世间的勾心斗角,那份纯粹的善意,纯粹的义气,才是真正可以浩然长存的美好念想。

    “好,既然大哥都已经这样说了,那我就好好养伤,其他事情,就先劳烦大哥和三位姐姐了。”

    项公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其实,他不是一个善于使用阴谋诡计的人,相反,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似乎也没有教会他如何用智慧,来编织出杀人电网,更是不存在什么坏心思,多害人的说法。

    “太好了,只要大哥回到以前,我们兄弟姐妹,也都可以回到以前,再把六妹七妹八妹从外面调回来,当初同心同力的越城先锋,就又可以重组了。”

    在仁山,刚刚来到越城的时候,越城的统治权,依然还是在金氏一族的手中,至少,在名义上,确实如此,不过,仁山仅仅只是花费了很短的时间,就逐步取得了优势,军事力量的扩大,让他一直掌握着主动权。

    当最后一位忠臣被仁山杀害的时候,越王,已经是强弩之末,光杆元帅了。

    正是在那以后,项公,大小三色堇,才逐渐开始崛起,与此同时,哥哥仁天所统治的吴城,开始不断内卷,形成了恶性循环,一年比一年弱小,只能用赔钱的方式,来维护自己虚伪,薄弱的权力。

    仁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知道,权力的构成,是需要多方面的信任和支持,所以,结义兄弟,就成为了仁山的首要选择。

    既然亲哥哥靠不住,那就收几个结义兄弟吧,反正这个世界上的强者那么多,自己作为越城的实际支配者,真的不至于沦落为孤家寡人。

    于是,以仁山,白菜,粉芽,紫萱,项公,红荆,黄莲,蓝莹所组成的结义兄弟,越城先锋,终于是出现在了历史的闹剧浪潮中,最初的几年,仁山还是像一个老大哥一样,给予弟弟妹妹们,一个如同温室一样的环境,在军政多方面,也是非常袒护,或者说是包庇。

    知法犯法的人,往往会一错再错,仁山觉得,自己与弟弟妹妹们的情义,是可以凌驾于越城法律之上的,所以,项公曾经有一段时间,可以说是为非作歹的状态。

    杀人不过头点地,那时节,有个员外,强抢民女,纳做小妾,等到享受完了之后,与正妻,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让那民女一家老小,都跟着受罪。

    终于,在员外一家的几番摧残下,那被迫害的民女,含恨自杀,老父老母,眼看着女儿被害死,上门问罪,谁知道那员外,使了人情,反倒是把老父老母,关押在大牢里,活活饿死。

    如果只是这种冤案,或许项公不会发觉,也不会与这件事沾边,毕竟,这种事,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并不稀奇,或者说,每天都在重复发生。

    真正让这件事,轰动一时的核心原因,就是在于这个女人,有个哥哥,在项公的帐下做弓兵守卫,得知此事的哥哥,悲痛欲绝,本想着自己势单力孤,不可能与富家翁相斗,却怎么都想不到,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被项公听到了。

    原本这件事,会继续扩散,让那些消息封闭的普通人也都开始关注,然而,这件事,就只是止于项公,便再没有继续升级发酵了。

    项公二话没说,直接去那员外家里,开始主持正义。

    还记得,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的阴雨天,自从知道了弓兵守卫家中所发生的不幸之事,项公的情绪,一整夜都非常郁闷,甚至还夹杂着一种自责和愤怒。

    郁闷,自然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冤屈之事,不言而喻。

    自责,是因为在自己所镇守的城区,竟然会发生这种悲剧,大多数人看来,是碰巧,是小概率事件,可是在项公眼里,这就是自己的失职。

    愤怒,乃是在这件事爆发后,接连不断的冤案,被翻了出来,而接下来,等到处理完这件事之后,项公就会禀报仁山,希望能够不留情面,把这些涉事人员,尽皆严惩。

    一个人,一把刀,仁山闯入了员外的府邸,在那一刻,这个看起来,五十岁出头,肥肉大耳朵的员外,就已经是必死无疑了。

    所谓员外,也分大小,这个员外,很显然是个小员外,属于那种,比上不足,比下可能也没有余太多的水平。

    连内院,外院加起来,不过七八户人家的房屋大小,说难听点,还不如当时仁山的民宿小院子。

    “搞了半天,这么穷酸,也好意思纳小妾?”

    后来,项公才知道,这个员外,和他的夫人,早就已经商量好了,员外在外面欺负小姑娘,调戏黄花大闺女,然后不管是欺骗,哄骗,亦或是强取豪夺,但凡是得手了,就直接纳为小妾,等到小妾进门,员外就声称,出去做生意,要段时间才回来。

    说是这样说,实则外出物色新的猎物。

    在这段时间里,员外就基本上是不回家了,这个时候,刚刚成为女人的小妾,就开始产生那种专属于年轻人的冲动。

    碰巧,这个时候,府邸就会招工,招几个,年轻力壮,身体好的,最好是相貌方面,没有什么特别丑陋的青年小伙子。

    名义上,这些青年小伙子,是家里穷,爹娘死的早,不得已一个人出来讨生活,这听起来非常合理的话,实则是借口。

    因为这些青年小伙子,早就是被安排好的,也只有固定的几个人,会进入到家中帮忙干活。

    等到他们正式开始工作,下田务农的时候,夫人就会提议,让小妾去田里面慰问,夫人也去,小妾也去,丫鬟也去。

    这个时候,除了小妾以外,其他所有人都是有备而来。

    男人,在下田务农的时候,那种从精壮结实的身体上,不断流下来的汗水,以及那种,庄稼汉的朴实,勤恳,任凭是谁来,都会大加赞扬,更莫要说是一个刚刚新婚不久,丈夫远行的小女人了。

    荷尔蒙这个东西,说起来非常的奇怪,有多情感呢?大概就是,兴奋剂,一打就亢奋不已,难以抑制,也大概就是,麻醉剂,一打就失去知觉,剂量大,就是全身麻醉,直接昏死过去,剂量小,就是局部麻醉,尤其是在某些部位,一旦被麻醉,等到恢复知觉的时候,就是酸痛加上火辣辣的灼热感。

    小妾也是人,小妾也是正常人,小妾也是个正常女人。

    有想法,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不管是哪个年代,哪怕是已婚妇女,在看到一个男性有着非常强烈的荷尔蒙,并且不断的散发着魅力时,心头小鹿,会不会乱撞,那不是他们嘴上说的为准。

    正如同已婚男人,在大街上看到美女,但凡身材还可以,但凡相貌不算丑,只要一个媚眼一抛,那真的是魂都给勾走了。

    什么叫做社会现状?

    社会现状就是,事实情况如此,但是大家都不承认,也都不说出来,更不可能点破。

    因为大家都知道,一旦承认,家庭宣告破裂,一旦说出来,身边许多人都会与之划清界限,一旦点破,那是彻底游戏结束了。

    当面点破别人,是最愚蠢,最弱智的行为。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开口有罪,发言有罪,所以,小妾把心里面的想法藏了起来。

    不知道是员外谈生意,谈了太久,还是说年轻女人对于爱的渴望,实在是太强烈了,终于,在某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夫人说自己没时间,希望小妾可以带着饭菜酒水,去慰问那些壮丁。

    “已经是傍晚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回来自己吃,还要送过去?”

    许多人,都会有这样的疑问,最初,小妾也会有这种疑问。

    “工人们,干了一天活,身体疲累,肚饿口渴,等到他们回来吃,全身都已经酸胀的不能动了,要送到田里,可就不同了,他们吃饱喝足,有力气,回来之后,洗个澡,冲个凉,一觉睡醒,第二天又有大精神了。”

    后来,小妾理解了,毕竟,他作为一个穷人家的女儿,可没有土地可以种,除了帮忙养蚕以外,就是织布,仔细想来,那些有田种的人家,在普通人里,倒也算得上是富裕人家了。

    养蚕织布,都不是什么体力活,所以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无可厚非,只是,这种新事物的到来,确实让小妾觉得,年轻有体力,真的是一件好事。

    后来,一两个月的相处,小妾也终于是相中了一位,相貌身材都最佳的壮丁,最重要的是,别人都称呼他为大驴子。

    能干活的同时,还沉默寡言,不像有些工人,做点苦活,就恨不得怨天怨地,他们应该去灾荒地区看看,遍地是白骨,满山是腐肉,苍蝇飞,虫子爬,臭味一轰,熏百家。

    “做了这事,可不能回头了。”

    那个夜晚,小妾做了对不起员外的事,身为女人,他的所作所为,是所有男人都不可能理解,不可能接受,不可能认可的事。

    从人文角度上来说,这可以称之为背叛。

    从婚姻角度上来说,这就是客观存在的婚内出轨。

    只是,在这个男女差异极大,不存在什么平等公义的世代,男人可以到文人骚客聚集的娱乐场所,用相对应的价格,来换取一个相对应的服务,当然,这种服务,往往都是点到为止,毕竟,员外是个小气鬼,更是一个机灵鬼。

    从那时起,小妾从心理层面,就已经有种亏欠员外的感觉,毕竟,是自己女人,在这个由男人主导的世界里,不遵守游戏规则,就会被惩罚。

    “浸猪笼!”

    “奸夫淫妇!”

    这样的呼声,很快就消失了,没有别的原因,仅仅只是员外回来了,并且,还语重心长的安慰小妾。

    “没事的,做人,没有不犯错误的,只要你以后,可以相夫教子,好好伺候我,我断然没有二话。”

    那一夜,员外搂着小妾,给他说了很多软话,很多安慰他的话,事实上,如果抛去员外,年轻时候的那些风流债,还有一肚子坏水,单单只是从调情的方面来分析,员外可以说是非常懂得揣摩和拿捏女性心理的人。

    这样的人,通常被称之为情感专家。

    可惜,情感专家,通常都是那种,家庭破裂,妻子宁可和别的男人私奔,丢下子女,浪迹天涯,都不愿意与自己有更多的交流。

    讽刺的是,当那些情感专家,刚刚准备脱离这种低级趣味的感情陷阱,一门心思,想要抚养子女长大,让他们有更好生活的时候,一张不知道为什么就让人看了心态直接炸裂的化验单出现了。

    看了看化验单,情感专家崩溃了,三个孩子,分别是自己的前妻,与三个不同的男人所生,唯独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

    大概,员外的遭遇,就可以用情感专家这个名次来完美代指。

    顺带一提,正妻所生的几个孩子,之所以被员外送到外婆家,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员外认为,自己做的这些事,不方便,最是不能让孩子知道,起码在童年时期,不可以让他们知道,身为父亲,他觉得自己应该有这样的责任和担当。

    其二,是正妻也支持这种做法,但是事实情况,却并非如此,员外夫妻,有三个女儿,可惜,没有儿子,更可惜的是,这三个女儿,都不是员外的孩子,而是正妻与别人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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