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游戏开挂,黎微学习着她所能学习的一切,背老师教的课文,算老师教的数学题,练从来没写过的毛笔字,画她所能想像的一切画面。从前在村里以逃课为乐的野丫头,一下变成了热爱学习的三好学生。
但这并不代表黎微就生活得很快乐。实际上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是没有快乐可言的。
舅公是很好的人,他是外婆的亲弟弟,是妈妈的亲舅舅,和外婆有着一张相似的和善面孔,是黎微的亲人。可是舅婆和她的几个孩子并不这么认为,她就像曾经不喜欢母亲借住在她们家一样,可以看得出,她同样不欢迎黎微。从黎微住进她们家那天起,她就没有见她笑过。
“天哪,我最近总感觉头痒痒的小黑户头上有虱子,她一定传给我了,”舅公的小女儿,也就是黎微的小姨惯会大惊小怪,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就要读大学的人。
谁的头上还不长几个虱子啊,她们村里的人没事还会比谁头上的虱子多虱子大呢,反正黎微是完全不觉得这事值得她在舅婆她们面前嚷嚷。不过听说舅公家的人都不长那东西,这倒是让黎微很稀奇。只是几个姨姨和表叔天天小黑户小黑户的叫人实在没礼貌,她又不是没名字,她们家不就是在这没有落户嘛。
才想到这个她不喜欢的称呼,小表叔还嫌不够似的,补充道:“她弟弟叫小黑户,她应该叫二黑户,她姐姐叫大黑户,反正她们全家都是黑户”。这下好了,户口没有,名字先落地生根,黑户的称呼一叫就被他们叫了好几年。
“你身上是不是也有,还不快将衣服都脱了去洗,脏死了,还要和我睡一个房间。”
黎微是打心眼里不觉得小姨有多干净,不过是觉得比她大几岁耍威风罢了。
可怜黎微在村里时堪称口才了得,吵架从没输过的人,自从到了舅公家后就再没有说话的权利了,甚至连解释的机会他们都吝啬给。
尤其那天,刚放学回去,小姨就指着她说:“你是不是把剪刀拿走了”
“我没拿啊”
“你别骗人了,房子里我可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不是你拿的它难道会飞不成。”
被人误会成这个样子,黎微气得小脸通红,可除了说她没拿外,她也说不出其它的话
更夸张的是,小姨见黎微不承认,极有远见的问道,“你们最近是不是有手工课。”
这个她怎么知道的“是啊”黎微没想过小姨可是过来人,学校的动态人家光用猜的就能知道。
“那不就得了,手工课你不用剪刀怎么上的,还撒谎,你爸妈没告诉你,小孩子是不能撒谎的嘛”
“我是借同学的用的”,本来黎微确实是想从舅公家拿剪刀去上手工课,可是舅公家的剪刀都巨大,老师说要带小的那种,她这才没有带。可惜黎微就算这么解释,小姨却是半分不信的,认定了她就是拿了舅婆做针线活用的大剪刀,这可冤死她了。
这还不算完,反正从这之后,舅公家只要有找不到的小东西,都会对她好一番质问,连小姨她们存的那点小零花钱,也一天偷偷数好多遍,还换着地的藏,生怕哪天少了一个子似的,显然已经将她当小偷看待了。
更要命的是,发展到后来,连黎微中途进厨房喝个水,都会被小姨她们怀疑成是去偷东西吃。
说真心话,黎微一向不懂口欲,何况她初来乍动,根本就还欣赏不了伊宁这片土地特产的食物,那些个饼子馒头她是一个都不喜欢,炒的那些土豆大白菜味道也总感觉怪怪的,若不是她妈让她每天多吃点饭才能长高,送到她面前,她都不感兴趣,怎么还会跑去偷吃可怜小姨她们还将她家厨房里放了不知多少天的厚饼子当宝。
也不知爸妈对她现在的状况了解多少,就这么一厢情愿的把她留在这被人当小偷看管。起初隔两周父亲或母亲还会过来看看她,等时间久了,过来的时间间隔也越拉越长了,等到最后,黎微又回到了在家乡的时候,一到周末就开始蹲着点的等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的。
偏偏每当这个时候,小表叔就会跑过来,笑嘻嘻的对她说道:“二黑户又在这等你爸妈呢哎哟哟太可怜了,你爸妈早就把你忘了,别等了,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
这把黎微委屈得,两眼泪汪汪的,想哭,可又不想再被小表叔笑她是爱哭鬼,就忍着,越忍就越委屈,那眼泪就管不住了,哗哗的往外流。
舅公看到了,顺手在哪抄了个棍子要去打小表叔,吼道:“人家在那呆得好好的,你惹人家干嘛”
小姨在屋里听到,跑出来说道:“我弟说的是事实啊看天这么晚了,三姐她们肯定不会来了,这都多久没来了也就她们能把人往这丢,什么都不管,还要我们给她做饭吃,给她洗澡洗衣服。”
“微微别听你小姨她们胡说,进屋看你的书去,可别像你小表叔二表叔他们,书读不好,早早的就得回来种地,”舅公好心的安慰她。
小表叔人其实不坏,长得又高又帅,就是嘴巴忒毒了点,尤其以损人为乐,可惜了脑子不够聪明,听说从小读书,就没考及格过。
舅公家五个孩子,大表叔已经中专毕业在石油单位上班了,至今黎微还没见过。大姨排行老二,正是忙着恋爱的时候,听说已经找了对象,一起在外面工作,只偶尔回来两天。二表叔是个酒鬼,性格看起来就不好相处,家对他来说像个旅馆,只有睡觉的时候能看到他,有时候干脆几天都不回来。看舅公舅婆的样子是已经放弃对他的管教了,因为偶尔能听到他叛逆的吼叫声,这让谁都不敢靠近他。
其实小姨说的也没有错,至少黎微自己已经不只一次的暗暗责怪父母的不负责任,除了弟弟,她和姐姐的生活他们关心得实在太少,连孩子的管教都让别人一并代劳了。
有一天放学后,黎微和新认识的同学一起去别处玩,一时野性大发,对同学现场秀了把她的爬树好功夫。不巧被路过的小姨看到,当场就被揪住揍了一顿。回到舅公家再被她加油添醋的那么一说,那一天硬是被轮番收拾了,连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舅公都没放过,小表叔更是乘机用黎微的额头练习他的弹指神功练了一下午,疼得她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