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呜咽一声,渐渐在黑暗中找到意识、试图睁开眼,但一阵睏意袭上,好不容易凝聚的一点意识又要散开,令他沉沉睡去
“用冷水泼他,再不醒,就用尿。”
糢糢糊糊裡,酒鬼听到了这句话,还挺佩服说这话的人,在这冻死人的寒冬裡,用冷水泼不醒的人只有酒鬼,用尿还泼不醒的只剩死人。
而他既是个酒鬼,离死人也不远了。
忽然一阵刺骨寒意袭上,酒鬼忍不住全身颤抖,就像隻刚从河裡捞起来的兔子。
“我可没耐心再等,不想多吃苦头,就醒来回话。”
酒鬼瞇起眼打量眼前说话的人,才想起自己走进酒楼厢房后被人从后方用丝巾摀住口鼻,立刻昏沉睡去,醒来就在此地。
那个说话的人当然是姬仇错,只不过他这时还是男性模样,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酒鬼观察左右,这密室三面密不透风,除了自己背后那堵墙之外,另外两边的墙上掛满各式刑具,而对方身后是一片墨黑,幽暗而深不见底,唯有自己身旁火炬散发微弱光芒。
一闻,浓厚的浊气中,血腥铁銹味混杂屎尿臭味,在这裡流血并不稀奇,大小便失禁也是家常便饭。
酒鬼试著移动身体,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脖子各被一条铁鍊紧紧勒住,大字形吊在墙边,手指、脚趾分别用牛筋一根根绑住,这种绑法,就算是七进七出天牢的大盗“韩飞”也别想从这裡出去。
若这是个玩笑,真的是最差劲的那种了。
酒鬼问道:“你抓我做什麼”
姬仇错没有回答,只是说:“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多一句废话,你的身上就多一道伤口。”
这时的姬仇错可没有在外面那麼好声好气,声如冰霜、满身杀气,彷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不知道在外头的八面玲瓏是装出来的、还是这裡的冷血无情才是装出来的。
姬仇错自己也不知道。
她有很多面具,有的是真的人皮面具、有的是心裡的面具,这些面具戴久了,渐渐的她也忘了自己原本是什麼样子。
如论如何,现在的面具,无疑最穷兇恶极的一种。
面对这样的姬仇错,酒鬼脸上还是毫无惧色,甚至开口笑道:“呵,你这个人”
咻
一声破空,酒鬼半句话还没说出来,脸上就被狠狠抽了一鞭。姬仇错无须自己动手,侍立一旁的黑衣人自会代劳。
酒鬼脸上热辣的抽痛令他顏面不住抽搐,但他不怒反笑:“没想到今天会轮到我,真是风水轮”
咻
又一鞭,正好在酒鬼的脸上画出一个血红色的大叉叉。
酒鬼闭上嘴。
就算是狗也学乖了,更何况是人。
姬仇错终於主动开口:“你的名字”
酒鬼只是笑。
轻蔑的笑容,完全不该出现在一个阶下囚柳上,反而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姬仇错眉头微皱:“我可不是只有这麼无聊的手段。”
言下之意,两旁的刑具可不是摆好看的。
酒鬼眼睛直看著姬仇错的眼睛,彷彿看穿了躲在面具后面的她:“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傢伙,我不会回答他任何问题。”
姬仇错心裡一颤,表面上不动声色:“你这话是什麼意思”
“西域传来的易容术,耳上、颈部都必须让金针刺入肌肤用做固定,而你喉部平滑、肌肤雪白,是男扮女装吧”
姬仇错这时才惊觉自己与火光对立,金针反光,自然容易看到。
酒鬼接著说道:“酒楼裡,你听我说出关於姬家之事,脸色陡然一变、接著请我上楼,所以你抓我肯定与此有关。姬家九族被杀得乾乾净净,此事天下皆知,姬家的仇人也没有再寻仇的道理。”
酒鬼当时已醉得不醒人事,却连姬仇错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过目不忘。
酒鬼鼻头微颤,用力吸进空气,接著道:“龙涎香、黄梨木,唯有宗亲贵族才会配戴,陈王昨日失踪,八成是你的上一个客人吧陈王当年带亲兵格杀姬氏宗族,若要替姬家报仇,自是首选。”
在混杂无数噁心气味的刑室,高贵的香味反而异常突出,但若不是这酒鬼的有个无比灵敏的狗鼻子,怎麼也不会注意到那些细微的气味。
酒鬼直直盯著姬仇错:“但我想你什麼都没问出来,因為陈王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设计陷害姬家的另有其人,会干这种傻事的人只有一个你就是那个下落不明的姬家么女,姬仇错。”
如此推理虽非环环相扣,却是合情合理,更重要的是,他就算说错了也无关紧要,情况对他而言不能更加糟糕了。
而酒鬼也没猜错,十五年前就是石宗引带兵围剿姬家府邸,姬仇错早已将他的面容深深烙印於脑海中,纵使她还未完全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还是直接向石宗引下手。
说的简单,但从接近石宗引开始、首先建立功绩、拔除其餘进臣、完全取得其信任走到策动谋反这一步,姬仇错可是整整花了一整年的功夫,但姬仇错在这裡拷问了石宗引一夜,后者也只说是奉石琮塘之命行事,其餘的什麼都没问出来。
虽然报了仇,却连自己為什麼要报仇都不清楚,她不仅是失望、甚至感到自己被污辱。
第三话:刑室。(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