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勿起啊，老板！都怪阿拉有眼无珠，对勿起了，先生！”老板娘将那八个大洋攥在手里，一个劲地想我道歉，老板、先生的乱叫一气。
“好啦，好啦！你们也不容易的。”我不愿和他们多啰嗦，在问清了阿生不需要找郎中瞧瞧后，我额外丢了十个大洋算是赔偿他。这一来，反倒弄得老板娘千恩万谢地，非要包了十个包子给我带着。
“先生，你的金表。”小梅花依旧是那样怯生生的，将手表递了给我。看得出小姑娘很是郑重地保管着这只手表。
经过了这么一曲风波，我和这帮小叫花子就已经算是认识了：这帮聚集在徐家汇边沿浑水塘的小孩，基本都是从四面八方逃荒来到这上海滩的，除了周三伢和周小囡兄妹俩是高桥那边的勉强算是本地人外，其他的三十多个几乎全是外地的：河南、山东、安徽、江苏、浙江都有。
上海滩也不是那么好混的。他们这些孩子也几乎都是被其他丐帮从火车站、外滩、租界这些“好乞讨”的地方驱赶过来的。慢慢地他们聚集在了这里，靠着一个十几亩大小的浑水塘捞些鱼虾，再加上孩子们自己开出的几块荒地，靠着乞讨这个主业倒也没有饿死人。
“到了，先生！”郑武，也就是那个红脸膛的阿武，是这帮孩子的花子头，听说我初到上海，就热情地邀请我来他们的地盘——浑水塘边的土地庙。
这个土地庙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了，估计土地老爷也不怎么关照地方，反正现在是弄得香火全无，连小庙都破败的不像个样子了：庙门上糊窗格的纸张已经破的难见一片，一边的门还破歪了半扇；庙顶上的瓦片也脱落了不少，一个个破洞透进一束束的阳光，外面下大雨的时候，屋里就会下小雨；神龛上的土地公公和土地奶奶也是黑不溜秋的蒙着厚厚的灰层，夸张的土地奶奶还掉了半只胳臂，鼻子也塌了半边。
孩子们就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散乱地丢了几张席子，大夏天的就那么躺的满地都是。忍着一阵阵的馊臭味，我看到了神龛背后的几张席子，那是几个女孩子的居所。那边打扫的要干净些，在靠着神龛的地方我还看到了几个破瓦罐，里面几株不知名的野花开得红艳艳的。
这帮孩子心性不坏！记得有格先哲说过，懂得爱美的人，绝对是天性善良的人！看着他们这样的处境，我决定要帮他们一把。所谓相遇就是有缘，更何况我还要感谢人家在我危难的时候力挺我呢。
“二月姐，来客人了。咱摘点黄瓜给先生尝尝吧！”瘦高个的丁同站在庙边的小路叫道。
“什么客人？哪里的先生？”一个女声在问，“黄瓜都有数的，每人一天只能吃两根。”
“俺们今天不用吃了，先生请俺们吃过了！”郑武也闷这声在说话，“二月姐，摘几根让先生尝尝吧！”他是河南人，也是男孩子里最大的，说话还是颇有些份量的。
“知道了！马上就来。”女孩终于不再坚持。
我靠在面门口，就这么看着一个人影从小庙的墙边转了出来。这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孩子，剪得比男孩还短的短发，配上粗布的裤褂，麦色的肤色，不开口很难分清她是男是女。唯一让人觉得舒服的是她低眉顺眼的五官和干干净净的粗布衣服，几个补丁也剪成花式，倒像是装饰。人不算漂亮，就是耐看的那种。
“二月姐，这就是先生。人老好呃！”小梅花看到二月过来，赶忙迎过去接下了那两条碧绿的黄瓜，蹦跳着跑到我身边，把黄瓜递给我：“先生，我们自己种的，您吃！”
“二月是吧，你好！”我看到一个大些的成人出来，赶忙招呼一声：“第一次来，也没准备什么。这个给你吧。”我一把将摆在柳条箱上的一包肉包递了过去。
“谢谢先生！”二月倒是不客气，伸手接过去就拿出了一个开吃。眼看着周边孩子们眼馋的样子，她笑了：“你们不都吃过了么？”
“吃了，没吃饱！”好几个声音同时笑着喊。
“那拿去分了吧！”二月把包子递给郑武，半笑着看着我，意思是你先生原来只是施舍了一点点啊。
“好吧，好吧！”我挠挠头，没吃饱，这是出我的洋相呢！“臭小子们，谁再去跑一趟，能吃多少买多少！”打箱子里拿出二十个大洋来。
“我来去！”瘦高的丁同一把结果钱来，“小威、阿凯，三伢你们跟我去！”
几个孩子欢呼一声，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先生，您坐吧！”二月在庙门的台阶上吹吹浮灰，邀请我坐下来。我拿着带刺的黄瓜笑笑就坐了下去，使劲搓搓，慢慢地咬着黄瓜。
就在我坐着和他们笑谈，一个个认识他们的时候，丁同他们几个跑了回来，手上没有带回一个包子。
第三章 老子是他们大哥！（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