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今年的春分无雨也无风,就这么如王朝各地一样平淡而又平凡的过去了。
今早的阳光分外明亮和温煦,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似乎惊蛰一过,万物便复苏了。地上树上竹庐上在一夜之间就隐隐有了绿意,山巅处仍旧云蒸雾绕,不过雪线却是上升了不少,林中不时听见诸多野兽肆意而又欣喜的吼啸。
苏离早早地就起来,洗漱后站在院子中跳起了舞,巨大粗狂的怪弓在苏离手中舞动着,像是有了自己的魂灵。一遍遍的舞动着,苏离感觉自己全身都舒展开来,和怪弓合二为一,甚至感受到怪弓的对世间变化的欣喜之情,这令他觉得匪夷所思,也觉得欣喜无比。
苏离练了一个时辰的通臂二十四式,等到停下来时已经全身大汗淋淋,他将怪弓立在身侧,褪去身上衣衫,跳入竹庐边上的齐腰深河水中畅快地洗了个凉水澡。他扑棱着初春的冰凉河水,却感觉不到任何寒意,仿佛这实实在在的冰冷河水,只不过是温煦的空气。见到清澈的河底似乎有了生机,他顿时玩心大起,深呼口气沉入河水中,眼前是一片浅绿与斑驳白块的世界,生长在底部的水草被水纹扭曲的摇曳生姿。在城主柳淑海布置的玄阵下,这附近的天气都受到影响,以竹庐前的那一片竹林为界限,竹林外是刚刚显出复苏迹象的寒冷初春,虫鸣声都罕见。竹林内是温煦的深春,水底的水草都不曾减去绿意。
像是想到了什么,苏离闭上眼睛,任流水将自己带向下游,在‘心眼刀’的感知中,这条不大的河完全变了样子,一条条翠绿与深蓝的符文链错综交杂,形成一座巨大无比的符阵将整个竹林都包裹起来。而竹庐则像茧中的幼虫,静静地等待破茧而出的时日。
“噗”
苏离从河水中钻出头,神色复杂的打量这座熟悉又陌生的竹林,他已经在这竹林中居住了几个月,今天好奇之下才看清这座竹林真面目的冰山一角。
“这么早就起来捉鱼?”
苏离闻声回头望去,站在他面前的少年长发及地,如果不是神色过于恬淡,那么可以称得上是清秀。阳光在少年背后升起,把少年衬托的像是掉落凡尘的仙人,那么纯净无暇。
“你的头发太长,已经妨碍到日常行动了。”苏离自水中跃上岸,抖了抖身上的水花,四处望了望,柳瞳丢过来一叠衣物,苏离顺手接过穿在身上。柳瞳转身带头向竹庐走去,乌黑的长发随着身体轻轻摆动,偶尔露出雪白的脚踝,这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从什么地方说起呢?无论怎么说都太罗嗦,不如你来问吧。”苏离倚靠在门窗上,双手枕在脑后,打量天上的浮云。
柳瞳整个身体都窝在摇椅里,这具身体还太过赢弱,甚至不能正常地站立太久。他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道:“昏睡的小姑娘没什么大碍吧?”
苏离点点头,道:“之前已经让小青带去书信,十七应该在来的路上。他的医术比我精湛的多,小姑娘不会有事。”
柳瞳忽然跳转话题,道:“我失败了?”
苏离脸色黯然,道:“中间出了些未能预料的意外,但就目前的结果来说,应该是成功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怅然片刻,柳瞳又问,“几年了?”
“两年四个月。从那晚算起,你已经昏迷了两年多,在一年前你转移到这座竹庐,接受新的治疗。”苏离想了想,最终决定有些话还是早说为好,“大海爹说,已经推荐你去青要御苑了,那儿的人比较靠谱。当然,到时我会与你一同前去。”
柳瞳没有接话,又往摇椅里缩了缩,低声自语道:“两年了啊。”
苏离口中的十七是与提着酒的江伯一道前来的。
小青飞在空中领路,见到竹庐后立马抛弃远远缀在身后的十七,俯冲向吹哨的苏离。苏离抬起右臂,小青冲下来稳稳站在上面,没有留下一丝抓痕。柳瞳望见这只神骏非凡的鱼龙鹰,笑了笑,“什么时候收的?”
“在青季后山捡到的,它那时候还小,受了伤,我碰巧路过救了它。后来赖在这也不走了。”苏离哈哈笑了一声,谈起这个伙伴明显让他很得意,“前些日子,它还帮我抓了一只云梦里的水怪,可厉害了。”
“啧啧,又是捉鱼又是送信的,你的伙伴可真吃苦耐劳。”柳瞳躺了下去,摇晃着摇椅,“十七呢?怎么还没到?”
苏离嘿嘿笑道:“估计还得等会儿。”
江伯不知在哪儿鬼混了几天,一身酒臭地和十七走在一起,身后还带了一只大大的酒壶。一到竹庐就熟门熟路地拐进偏房一头栽倒在床上,不一会便发出震天的鼾声,显然忽视了门口的苏离和柳瞳二人。
“这是谁?好臭的酒味。”柳瞳捏住鼻翼,不满地打量着偏房。
“他是江伯。”苏离尴尬地挠了挠头发,道:“和我一起守卫这里。”
苏离快步向前把十七拉到身前,道:“这是陈东阳,小名十七。是这附近小有名气的巫医,山上上下的乡民有什么病症都找他帮忙。”
陈东阳友善地笑了笑,施礼道:“在下陈东阳。”
柳瞳从摇椅中站起来,还礼道:“柳瞳。劳烦前去救治病人。”
——
陈东阳替床上的小姑娘号过脉,面色凝重,自医箱中取出银针,分扎在几处穴位,片刻后依次捻出银针,轻声道:“外伤并非昏迷之因,病因在内里,血气不足,精血溃散。不像是生了疾病,倒像是被他人以邪功强行吸去精血,怪哉怪哉。”
第六章:窗外的阳光与心中的阴寒(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